次日清晨,天光未亮。
一道聖旨,裹挾著宮禁的森嚴寒氣,以雷霆之勢送入燕王府。
宣旨的太監麵無表情,尖細的嗓音在清冷的晨霧中劃過,每一個字都像一記冰冷的耳光。
“燕王朱棣,言行無狀,德不配位,著即日啟程,提前前往北平封地,反思己過。”
“無詔,不得返京!”
旨意簡單,粗暴,不留半點情麵。
這無異於一紙昭告天下的貶書——曾經聖眷優渥的燕王,徹底失寵。
雖然燕王前往北平為大明守國門,這是早就定下的事情。
甚至朱棣也早就多次前往過北平。
但無詔,不得返京這冷漠的命令。
無疑在宣告朱元璋的怒意。
“啪”的一聲,聖旨卷軸合攏的聲音,擊碎了王府最後的體麵。
人群之中,唯有朱棣本人,平靜得可怕。
背後的傷處依舊紅腫,厚厚的藥膏也蓋不住火辣的痛。
兩名親衛架著他。
他隻能艱難地趴著,被送上那輛返回北平的馬車。
他的儀仗,寒酸到了極致。
朱元璋言出必踐。
一個“滾”字,便讓他休想從應天府帶走一針一線,一錢一糧。
除了王府百餘名親衛家丁,再無額外的賞賜與隨行人員。
他如今能依靠的,隻有腦中被灌輸的知識,那1500點積分,以及剛剛解鎖的【高產農田】。
“四弟!四弟留步!”
車隊即將駛出府門,一道急促的呼喊自身後傳來。
朱棣費力地扭頭。
大哥,當朝太子朱標,正從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上跳下,他隻穿著一身常服,跑得氣息不穩,額角滲出細汗。
“大哥。”
朱棣的聲音有些乾澀,心中卻是一暖。
朱標揮手屏退了左右,幾步衝到朱棣的車窗前。
他看著朱棣毫無血色的臉,眼神裡全是痛心與不忍。
“四弟,你……你這……要好好保重好自己。”
朱標長歎一聲,他隻當弟弟是受了刺激,才在奉天殿上胡言亂語,說出那番驚世駭俗的“烤鴨論”。
朱棣搖了搖頭。
“大哥,我沒事。”
他的聲音很輕,卻無比堅定。
“北平,於我而言,反而是更好的地方。”
朱標看他眼神倔強,神誌卻不似瘋癲,知道再勸無用。
他從袖中摸出一遝用油紙緊緊包裹的東西,不由分說,一把塞進朱棣手裡。
觸手沉甸甸的,是銀票特有的質感。
“這裡是兩千兩,是大哥的私房,北平不比京城,天寒地凍,處處都要用錢。”
朱標壓低了聲音,語氣急切。
“你拿著,萬事……萬事小心,到了北平,安分一些,切不可再忤逆父皇了。”
“大哥……”
朱棣握緊了那遝銀票,一股暖意從手心瞬間淌遍四肢百骸。
這就是他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