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風,終究是帶著那股新生的、鐵與火的氣息,吹向了數千裡之外。
應天府,大明的心臟。
與北平那熱火朝天、日新月異的建設洪流截然不同,這裡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盤根錯節的、陳舊而危險的權力氣味。
丞相府。
深宅大院隔絕了市井的喧囂,隻餘下幽深的回廊與寂靜的庭院。
胡惟庸獨自坐在書房內,指尖在一封剛剛送達的密報上,緩緩劃過。
那粗糙的紙張上,墨跡淋漓,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刻意渲染的誇張與怨毒。
他的目光,落在了幾個被圈起來的字眼上。
“燕王新苑”。
胡惟庸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
密報中,朱棣那為了安置流民、加快建設的【北平開發新區】,被他的眼線,用最惡毒的筆觸,描繪成了一座“堪比皇宮的燕王新苑”。
那些由水泥澆築、樸素到極致,僅僅是為了給工人們遮風避雨的【水泥宿舍樓】,在信中,變成了“勞民傷財、極儘奢華的三層享樂高樓”。
而那條連接著礦山、工地與新區的生命線,那條承載著無數物資運輸的【水泥路】,更是被歪曲成了“耗費民脂民膏、隻為王駕出遊享受的奢靡馳道”!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淬了毒的針,精準地刺向了當今聖上最敏感、最不可觸碰的逆鱗。
胡惟庸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一下。
又一下。
他等這個時機,已經等了太久。
他比朝堂上任何一個人都清楚,那位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馬上皇帝,那位親手締造了大明朝的洪武大帝,心中最忌諱的兩件事是什麼。
其一,是武將功高震主,尾大不掉。
其二,便是他那些分封各地的兒子們,不守本分,驕奢淫逸!
朱棣,完美地踩在了第二條紅線上。
不,是在這條紅線上,用最狂妄的姿態,縱情狂舞!
胡惟庸的眼中,閃動著毒蛇般的幽光。
他緩緩起身。
是時候,讓那些依附於他的“好學生”們,為老師的千秋大業,儘一份力了。
當夜,數十名禦史言官,被秘密召進了丞相府。
無人知曉他們談了什麼。
隻知道,當他們離開時,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混雜著興奮、恐懼與決絕的複雜神情。
一張無形的大網,在應天府的夜色中,悄然張開。
目標,直指遠在北平的燕王,朱棣。
……
第二日,奉天殿早朝。
金殿森然,百官俯首。
空氣中彌漫著檀香與權力的味道,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龍椅之上,朱元璋正為北方邊境的糧餉供應,以及如何應對蠢蠢欲動的蒙元殘部而眉頭緊鎖。
就在這時。
一個信號,在人群中無聲地傳遞。
胡惟庸的黨羽,發動了。
一名禦史猛然出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痛心疾首。
“啟稟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