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椅之上,朱元璋的目光如炬,掃過下方。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今日將風平浪靜之時。
胡惟庸,動了。
他緩步出列,走到了大殿中央。
沒有慷慨激昂的陳詞。
沒有義正辭嚴的奏對。
他整理了一下朝服,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肝膽欲裂的悲愴麵孔。
然後,在滿朝文武驚愕的注視下。
“噗通!”
一聲沉悶的巨響。
當朝丞相,大明帝國的二號人物,雙膝重重跪倒在地!
這驚天一跪,讓整個奉天殿的空氣都凝固了。
緊接著,他用一種被刻意撕裂的、帶著金石顫音的悲鳴,發起了對燕王朱棣的……第二次彈劾!
“陛下!!”
兩個字,聲震屋瓦,帶著無儘的悲憤與沉痛。
“臣,要彈劾燕王朱棣!”
“其罪……好大喜功,荒廢良田,動搖國本!!”
動搖國本?!
這四個字,仿佛一道九天驚雷,在寂靜的奉天殿內轟然炸響!
滿朝文武,呼吸為之一滯。
無數官員的臉色瞬間煞白。
龍椅之上,那道俯瞰眾生的身影,微微前傾,帝王的威壓如山海倒灌,瞬間籠罩了整個大殿。
胡惟庸根本不給任何人思考與反應的機會。
他猛地抬頭,雙目赤紅,兩行濁淚奪眶而出,用一種撕心裂肺的腔調,痛斥道:
“陛下!北平,是我大明的北方屏障!衛所軍屯,更是我大明的國之命脈!”
“每一粒粟米,每一粒小麥,都是喂養我大明百萬邊軍的口糧!是抵禦北元鐵蹄的血肉長城啊!”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充滿了神聖而悲壯的控訴。
“可燕王朱棣!他……他為了追求所謂的新奇之物,為了一己之私!”
胡惟庸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承載著天大的委屈和憤怒。
“他竟喪心病狂,強令北平所有衛所軍戶,將我朝廷法定的、賴以為生的傳統作物……”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小麥和粟米,全部鏟除!”
“全部!”
“一畝不留!”
“全都換成了那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異作物’!”
這番話,如同巨石投湖,激起千層巨浪。
整個朝堂,徹底嘩然!
胡惟庸厲聲質問,聲音直刺雲霄,矛頭直指問題的核心。
“敢問陛下!”
“北境天寒地凍,若這‘奇異作物’,中看不中吃,一旦歉收,北平百萬軍民吃什麼?!”
“邊防一空,國門洞開,誰來守?!”
“他朱棣,這是在拿我大明的國之儲糧為兒戲!是在拿我大明的江山社稷為兒戲啊!”
字字泣血!
句句誅心!
胡惟庸重重叩首,額頭與冰冷的金磚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發出了這致命的最後一擊。
“此等‘動搖國本’的滔天大罪!”
“臣……”
“請陛下,嚴懲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