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這麼狠……”他低聲說。
“是我爹的仇人。”
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林逸猛地回頭。
廢墟邊緣的雜草叢裡,站著個年輕人。二十出頭,瘦得像根竹竿,衣服補丁摞補丁,臉黑,眼神卻亮得嚇人。他手裡拿著把破掃帚,像是來打掃的——但誰會給一片廢墟打掃?
“你是……”林逸站起來。
“李小山。”年輕人說,聲音沙啞,“李大山是我爹。”
林逸愣住了。卷宗最後提到的那個人,就這麼突然出現在麵前。
李小山走過來,腳步很輕。他在林逸麵前站定,眼睛盯著那片焦土:“你在這兒翻看了很久,老遠就看見你了。”
林逸心裡一驚——他以為自己夠隱蔽了。
“我在鎮西打短工,天天路過這兒。”李小山說,“看見你在這廢墟裡刨,就知道……又有人想查這個案子。”
“又有人?”林逸抓住關鍵。
“三年裡,來過三撥人。”李小山笑了笑,笑容苦澀,“一撥是我花錢請的訟師,收了錢,說證據不足。一撥是縣衙派來‘複查’的,轉了一圈,說維持原判。還有一撥……”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是幾個外地來的貨郎,說能幫我申冤,要了我娘留給我的最後一件銀首飾。第二天,人不見了。”
林逸沉默。他能想象,一個失去父親的年輕人,這三年是怎麼過來的。
“你為什麼覺得你爹是冤枉的?”林逸問。
李小山盯著他,眼神銳利:“我爹乾了二十年糧倉看守,從沒出過岔子。他怕火,晚上值守從不生灶,隻點油燈。油燈放在石台上,周圍清得乾乾淨淨。”
“還有,”他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打開,裡麵是塊燒得變形的銅片,“這是我爹的煙袋鍋。他從不在糧倉附近抽煙,怕火星子。”
林逸接過銅片。確實是個煙袋鍋的殘骸,但燒得嚴重變形。
“這能說明什麼?”他問。
“我爹的煙袋鍋,一直放在家裡。”李小山說,“那天晚上他出門前,我還看見在桌上。怎麼會出現在糧倉?”
林逸心頭一震。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這煙袋鍋帶到現場,偽裝成你爹抽煙引發火災?”
“我不知道。”李小山搖頭,眼圈紅了,“我隻知道,我爹是冤枉的。我告了三年,沒人理。街坊都說我瘋了,說我想訛縣衙的撫恤銀……”
他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看向林逸:“你是第四撥。縣衙新來的師爺?還是哪個大人派來的?”
“都不是。”林逸說,“我叫林逸,西街口算命的。”
李小山愣住:“算命的?”
“嗯。”林逸點頭,“縣太爺讓我三天內查清這個案子。查不清,我就得滾蛋。”
李小山看了他半天,突然笑了,笑出了眼淚:“算命先生查案?哈哈哈哈……這世道,真是……”
他笑著笑著,蹲下身,捂住了臉。肩膀一抽一抽的。
林逸沒說話,等他哭完。
好一會兒,李小山站起來,眼睛通紅,但眼神堅定了:“林先生,不管你是誰,隻要你想查,我幫你。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你都知道什麼?”林逸問。
李小山環顧四周,壓低聲音:“火災前一天,糧倉管事王大富來過我家,找我爹說話。我在門外聽見,王大富說什麼‘賬目不對’‘上頭要查’……我爹好像很為難。”
“後來呢?”
“後來他們聲音小了,我沒聽清。但王大富走的時候,臉色不好看。”李小山說,“第二天晚上,就出事了。”
王大富。
卷宗裡有這個人的證詞。他說子時初巡查時一切正常,半個時辰後糧倉就起火了。
如果他和老李頭有矛盾……
“還有,”李小山補充,“火災後第三天,王大富在城南買了座宅子,三進三出。他一個糧倉管事,哪來那麼多錢?”
線索串起來了。
林逸腦子裡快速構建畫麵:賬目問題,矛盾,火災,死人,買宅子……
“你知道王大富現在在哪兒嗎?”他問。
“知道。”李小山點頭,“還在鎮上,開了家雜貨鋪,生意不錯。”
“帶我去看看。”林逸說。
兩人走出廢墟。晨霧散了,陽光照在焦黑的木頭上,映出一片慘淡的金色。
走了幾步,林逸回頭看了一眼。
那片廢墟靜靜地趴在那兒,像一頭死去的巨獸。三年了,它肚子裡埋著秘密,埋著一條人命。
“李兄弟,”林逸說,“如果我查清了,還你爹清白……你打算怎麼辦?”
李小山腳步頓了頓,看向遠方:“我要在廢墟上,給我爹立塊碑。讓所有人知道,他是清白的。”
他轉過頭,看著林逸,眼神裡有種近乎偏執的光:“三年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天。”
林逸點點頭,沒再說話。
兩人往鎮上走。陽光把影子投在地上,一長一短。
係統界麵悄悄更新:
【新線索獲取:目擊者李小山證詞】
【嫌疑人鎖定:糧倉管事王大富】
【任務進度:20%】
【剩餘時間:2天11小時】
林逸關掉界麵,深吸一口氣。
兩天半,要撬開一個埋了三年的秘密,難度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