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擎欲哭無淚。
就在這時,一道玄色身影如鷹隼般掠至,帶起一陣冷冽勁風,從他後脖頸刮過。
鳳行禦看都沒看他一眼,身體在半空停留一瞬,他長臂一伸,大掌探入冰冷刺骨的河水,扣住墨桑榆的後衣領,用力一拽。
像拎一隻濕透了的小貓,將她整個人從水裡提了出來。
“哎你……”
墨桑榆驚呼一聲,冷水四濺。
鳳行禦手臂纏上她的腿彎,像抱小孩似的,單手將她抱在懷裡。
另一隻手扯過自己肩上半濕的大氅,把她濕漉漉的腦袋和身體草草一裹,擋住寒風。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等言擎反應過來,隻看到自家殿下抱著墨桑榆,已然落在河邊。
“殿下。”
言擎臉色一喜,剛站起來,鳳行禦抱著墨桑榆轉身就走。
轉身時,他毫不留情地抬腿,撲通一聲,一腳將言擎精準地踹回了那個冰窟窿裡。
“在裡麵待一晚上,不準出來。”
“……”
言擎在冰水裡撲騰了兩下,凍得直抽氣,眼睜睜看著殿下抱著墨桑榆,身影幾個閃爍,便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鳳行禦抱著墨桑榆,飛掠而行,寒風在耳邊呼嘯,他身上的刺骨寒意卻在奇異的快速退散。
不消片刻,就到了皇子府。
他直接將人送回東廂房,把她往地上一放,動作不算溫柔,甚至有些粗暴。
裹在她身上的大氅半濕,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墨桑榆自己站穩,扯下大氅,露出一張帶著幾分玩味表情的臉。
鳳行禦身上殘留的水汽,在溫暖的室內迅速蒸騰成白霧,很快恢複乾爽。
他深深看了墨桑榆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便走。
“等等。”
墨桑榆叫住他:“風眠呢?”
鳳行禦腳步微頓,沒有回頭:“在她自己房裡,羅銘看過了,也熬了藥。”
說完,他不再停留,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
墨桑榆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撇了撇嘴。
還算有點良心,知道讓羅銘去照顧風眠。
她不再多想,趕緊扒下身上的濕衣服,胡亂擦了擦身體,便鑽進了被窩裡。
折騰了大半夜,也挺累的,沒過多久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
天剛蒙蒙亮,一個幾乎被凍成冰雕的人影,踉踉蹌蹌,一步一挪地蹭回了皇子府。
這個人,自然是被凍了一夜的言擎。
他渾身上下結了一層厚厚的白霜,眉毛,睫毛,頭發全都掛著冰溜子,嘴唇凍得烏紫,臉色青白交加,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每走一步,都有冰碴從身上簌簌掉落。
若非他武修底子深厚,真氣在體內強行運轉了一遍又一遍,隻怕早就被凍死在河裡。
他憑著最後一點意誌力,摸回自己的房間。
房門剛關上,整個人便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徹底陷入昏迷。
於是,剛剛熬了一夜,照顧完因受寒受驚而發熱的風眠,還沒來得及休息片刻的羅銘,又火急火燎地去了言擎房裡。
看著床上氣息微弱,渾身冰冷,幾乎沒了人樣的言擎,再看看地上融化的一灘冰水,羅銘長長地,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揉了揉熬得通紅的眼睛,認命地挽起袖子,打開藥箱。
“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他一邊嘀咕,一邊開始施針驅寒。
這皇子府的日子,真是越來越難過了。
羅銘心好累。
墨桑榆一覺睡醒,精神滿滿。
渾身沒有一點不適。
她起床穿戴整齊,準備去看看風眠。
一開門,便聽見書房那邊傳來略帶爭執的聲音。
“不行!”
袁昭的聲音裡滿是擔憂與急切:“殿下,你絕對不能去,那地方……那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說什麼要看看你的孝心,還不如直接說想要你的命!”
顧錦之的聲音也隨之傳來:“可若是不去,他就有理由正大光明的處置殿下,袁昭,你先冷靜,讓我再想想。”
墨桑榆聽到兩人的話,腳步一轉,不由自主的走向書房。
“不就是一個比較危險的任務嗎?”
鳳行禦的聲音冷靜淡漠:“這麼多年,這樣的任務我已經執行了無數次,放心吧,不會有事。”
“殿下,可這次不一樣,那是絕命黑沼,進去那裡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的,這分明就是讓你去送死!”
“哪次任務,不是奔著想讓我去送死的?”
“殿下……”
“彆說了,還有半個月就是年關,這一趟任務,至少可以讓將士們過個好年,我會儘快回來。”
“屬下跟你一起去!”
“聖旨上說了,隻能我一個人去,多帶一人,都是抗旨!”
“……”
袁昭又擔心又氣憤,更多的是心疼殿下。
他看向顧錦之,一個大男人,眼眶泛紅:“顧先生,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殿下此次前去,是九死一生啊!”
顧錦之偏過頭去,半晌沉默。
因為,除了那一個辦法,便再無其它。
墨桑榆倚在門邊,將裡麵的話聽了個真切。
鳳行禦要去執行什麼危險任務?
萬一他死了,魂契也會消失,那她恢複實力之前的保障可就沒有了。
關鍵,這個魂契十年之內隻能使用一次,否則,會遭到強烈反噬。
這皇帝老兒,真夠狠的。
鳳行禦是他親兒子嗎?
虎毒還不食子,這老東西咋想的?
墨桑榆正欲抬手敲門,房門卻突然從裡麵被人打開。
鳳行禦站在門口,目光冷冽的看著她:“聽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