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漸冷。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良久。
那盤膝而坐的狐妖,身子猛地一顫,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她抬起頭,看向那道枯瘦的背影,臉上滿是苦澀。
“真君......我......失敗了。”
“......”
此言一出,眾妖麵麵相覷。
狼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旁。
意思很明顯。
你媽的,剛吹得天花亂墜,眼下臉疼不疼?
豹妖老臉一紅,梗著脖子,扭頭望向天空。
“誒,這天可真黑啊......”
似乎是為了挽回幾分顏麵,那狐妖連忙起身,快步走到白猿身後,急聲解釋道:“真君,非是奴家手段不濟,實是那人族女子,疑心太重!”
“奴家已借那李貴之口,傳了假信,可她......她根本不為所動!”
“這等人,僅憑一道信,怕是根本引她不出......”
白猿緩緩轉過身。
他臉上沒有半分怒意,甚至連一絲一毫的失望都沒有。
“無妨。”
他搖了搖頭,“人族狡詐,最善權謀詭計,與爾等生於山野的妖物,本就不同。”
“此計,我未曾指望能成。”
啊?
眾妖皆是一愣。
“真君,您這是何意?”
狐妖亦是抬起頭,眼中滿是疑惑,“那......那咱們大老遠跑到這兒來,又是為了什麼?”
白猿看著眾妖的疑惑,開口解釋道:“我在此立府,大張旗鼓,不過是想讓我兒......能找到回家的路。”
“可如今,既然有了一個可能知曉他下落的人,我已無心與鎮魔司周旋。”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決斷。
“傳我令,妖府散了。”
“爾等各自尋個地方,潛伏起來,莫要再露了行蹤。”
此言一出,群妖嘩然。
“那您......”
白猿沒有回答,隻是緩緩轉過身,背對著眾妖。
“玉門關內有封魔大陣,隻要她一日不出,我便一日奈何她不得。”
“我等隻需銷聲匿跡,待那鎮魔司大軍無功而返......”
“她一個人,總有落單的時候。”
“......”
既然真君都這般說了,無人敢否決。
更何況,他們本就不想與鎮魔司大軍正麵交鋒。
畢竟,僅僅為了真君所謂的兒子,而且還特麼不是親生的,如何值得他們拚命。
當下,各路妖魔領了命,各自散去。
白猿緩緩吐出一口氣,心中卻無半分輕鬆。
斑斕猛虎,刀法淩厲。
若不是對方是人族,猛虎僅是虛影,還當真讓他以為,那便是自己的孩兒。
可無論如何,他都不信,天底下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他也想不通,為何一個人族身上,會出現這般勢態。
他默默注視著遠處的雄關。
良久。
正準備轉身離去,忽而一愣。
他乃成丹大妖,目力極好,眯起眼睛細細望去。
隻見遠處的雄關,忽有一人一騎出關。
那道身影,在蒼茫的夜色下,渺小如豆。
...
夜空安靜而平和,皎潔的月光在雲層的分合下不斷變換,恬靜地流瀉過無邊的荒野。
蹄聲由遠及近。
不疾不徐,帶著某種獨特的韻律,仿佛不是踏在沙石之上,而是踏在老白猿的心間。
“籲——”
蹄聲驟歇。
一騎一人,停在孤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