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
既然要去長安,這一走不知歸期,該帶的自然得帶上。
可真動起手來,她才發現,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可收拾的。
幾件換洗的衣物,往包袱皮裡一裹。
剩下的銀票、碎銀子,則貼身放好。
除此之外,好像還真沒東西了。
薑月初提著那個乾癟癟的小包袱,站在空蕩蕩的臥房裡,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孑然一身,了無牽掛。
說得好聽叫瀟灑,說得難聽點......
“怎麼回事...難道變成女子,性格還這般多愁善感了起來?”
薑月初自嘲一笑,搖了搖頭。
前世自己遠離家鄉,獨自在外漂泊,不也是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
有什麼好多想的。
思索了一陣,又忽然想到什麼。
自從升了六品郎將,這待遇也是水漲船高。
平日裡忙著砍妖,沒空開火。
兩個月下來。
這院子裡的米糧,竟是越堆越多。
“這......”
薑月初看著這滿屋子的好東西,心裡有些糾結。
若是去個十天半個月也就罷了。
可魏合話裡話外都有一種‘你彆回來了’的意思。
若是真踏入點墨境。
這一去長安,估計要些時日。
若是把這些東西留在這兒,等再回來,米還好說,肉怎麼辦?
她又不可能全做成臘肉......
薑月初咬了咬牙。
浪費糧食,那是遭雷劈的罪過。
賣了?
又找不到門道。
何況她也懶賣。
那就送人吧。
薑月初靠在門框上,把自己認識的人都想了一遍。
可思來想去,好像真沒什麼人可送的。
“這涼州待了這麼久,竟是連個能送東西的朋友都沒有......”
她搖了搖頭,正準備狠心把門關上,眼不見心不煩。
腦海中,忽然閃過三張臉。
...
玄字營。
日頭剛爬上樹梢。
或許是因為輸光了。
院子裡,陳通正光著膀子,哼哧哼哧練著什麼。
不戒和尚則是四仰八叉地躺在躺椅上,臉上蓋著頂破草帽,正曬著肚皮,嘴裡還打著呼嚕。
至於劉珂,則坐在石桌旁,手裡捧著本書,看得入神。
歲月靜好。
直到——
砰!
一聲巨響。
原本虛掩的院門,被人一腳踹開,半扇門板都在晃蕩。
“誰?!”
陳通嚇得手一抖,石鎖差點砸在腳麵上。
不戒和尚更是直接從躺椅上彈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
煙塵散去。
一道修長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薑......薑大人?”
陳通瞪大了眼,看著那兩個快把人埋起來的麻袋,“您這是......”
薑月初沒說話。
走到院子中間,肩膀一抖。
轟隆!
兩個麻袋重重地砸在地上。
袋口鬆開,裡麵的東西滾落出來。
白得發亮的精米,油汪汪的豬肉,還有那幾壇子泥封的陳釀。
“這......”
不戒和尚吸了吸鼻子,眼睛瞬間直了,喉結上下滾動,“這這這......這是去哪打劫了?”
“這是給你們的。”
“給......給我們的?”
陳通有些發懵,“大人,這不過年不過節的,您這是唱哪出?”
薑月初擺了擺手,也懶得解釋,“我要走一段時間,可能一時半會也回不來,反正我也帶不走,給你們算了。”
劉珂疑惑,“大人是要去哪?”
“長安。”
“.......”
“大人此去,可是為了......武廟?”
薑月初沒否認,點了點頭。
陳通唏噓不已。
長安乃天字腳下,龍氣彙聚之地。
去長安。
像他這般粗人......想倒是想過,可光是想想,便莫名有些局促。
半晌。
不戒和尚才回過神來,乾笑兩聲,打破了沉默。
“不愧是薑大人,此去,怕是要真的化龍了。”
薑月初神色平淡,並沒有接這句恭維。
目光掃過三人。
她與這三人,算不上什麼生死之交,甚至連朋友二字,都顯得有些勉強。
但這幾個月來,也就這幾張臉,看著稍微順眼些。
“行了,我走了,希望等我回來,你們三個還活著。”
清冷的聲音,飄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