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少女,一襲淡紫色的蜀錦留仙裙,層層疊疊。
卻並不顯得臃腫,反而將那原本被勁裝包裹的身段,襯得愈發修長窈窕。
往日裡總是隨意束起的墨發,此刻被挽成了一個極為繁複精致的流雲髻。
幾縷碎發垂在耳畔,更顯慵懶。
一支赤金嵌紅寶的步搖斜斜插在發間,隨著動作微微顫動,流光溢彩。
當然。
最讓人移不開眼的,還是那張臉。
原本便生得極好,隻是平日裡總是冷著臉,加上那一身令人膽寒的煞氣,讓人往往忽略了容貌,隻敢敬而遠之。
可如今。
恰到好處的淡妝,中和了眉宇間那一抹過於淩厲的鋒芒,卻又保留了那份獨有的清冷孤傲。
薑月初回過神,轉頭看去。
隻見魏清正呆呆地看著自己,嘴角甚至有一絲可疑的晶瑩。
“看夠了沒?”
薑月初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領口。
“妖孽......這才是真正的妖孽啊!”
魏清下意識地喃喃道。
隨即猛地回過神,懊惱地拍了拍腦門。
“怎麼了?”薑月初疑惑。
“我後悔了。”
魏清一臉痛心疾首,“我就不該讓你穿這身,待會兒到了宴會上,那些臭男人的眼珠子怕是都要粘在你身上了,那我豈不是成了陪襯的綠葉?”
薑月初翻了個白眼。
“那我不去了?”
“彆啊!”
薑月初歎了口氣。
反正也就是這一晚。
忍忍就過去了......
...
夜幕低垂。
長安城西,崇仁坊。
此處乃是皇親國戚聚居之地,寸土寸金。
平日裡便是一片富貴氣象。
今日的景王府,更是張燈結彩,亮如白晝。
巨大的朱紅府門洞開。
門前車水馬龍,寶馬雕車將那寬闊的長街堵得水泄不通。
身著錦衣的王府管事,滿臉堆笑,正迎來送往。
“戶部尚書府,王公子到——”
隨著一聲聲通稟,一位位風度翩翩的才子,或是嬌豔動人的佳人,魚貫而入。
宴廳之內。
為了這一場流觴宴,景王也是下了血本。
竟是令人引了活水入府,在那漢白玉鋪就的庭院中,鑿出了一條蜿蜒曲折的水渠。
渠水清澈,上麵飄著一隻隻精致的羽觴酒杯。
杯隨水流,停在誰麵前,誰便要飲酒作詩。
若是作不出,那便是要罰酒三杯,還得被周圍人取笑一番。
水渠上首。
一名身著白衣,手持折扇的青年男子,最為引人注目。
此人麵如冠玉,眼神卻帶著幾分狂傲。
正是如今名動京師的大才子,蘇青舟。
據說此人三歲識字,五歲作詩,如今不過弱冠之年,其詩名便已傳遍了大半個大唐。
“蘇兄!”
一名錦袍公子舉杯,一臉諂媚。
“聽聞蘇兄近日又得佳作?不知今夜可否讓我等開開眼界?”
蘇青舟輕搖折扇,嘴角含笑,語氣卻帶著幾分矜持。
“佳作談不上,不過是有感而發,塗鴉之作罷了。”
“若是不嫌棄,待會兒酒過三巡,青舟自當獻醜。”
話音剛落,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叫好之聲。
坐在蘇青舟身側不遠處的,是一位身著鵝黃羅裙的少女。
眉目如畫,氣質溫婉。
乃是國子監祭酒之女,薛婉兒。
在這長安城的才女圈子裡,若是她說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
薛婉兒掩唇輕笑,目光流轉。
“蘇公子過謙了,誰不知道蘇公子才高八鬥?今夜這流觴宴,怕是又要成了蘇公子的獨角戲了。”
蘇青舟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麵上卻依舊謙遜。
“薛姑娘謬讚,有薛姑娘在此,青舟怎敢專美於前?”
兩人這一唱一和,頓時引得周圍眾人紛紛附和。
滿堂皆是阿諛奉承之聲。
角落裡。
一張紅木桌案旁。
顧長歌獨自一人,手裡捏著酒杯,一臉的不耐煩。
身為京城顧家的嫡係,這種場合,本該是由他那位身為右鎮魔使的姐姐來應酬。
可如今,姐姐遠在江南西道,為了那妖聖之事忙得焦頭爛額。
這活,自然落到了他身上。
“什麼狗屁才子......”
顧長歌嘟囔了一句,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顧公子?”
旁邊有人端著酒杯湊過來,想要套近乎。
“滾。”
那人笑容一僵,訕訕地退了回去。
心裡暗罵一句粗鄙武夫。
卻也不敢真個得罪這位顧家的小少爺。
就在這時。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原本嘈雜的宴廳,竟是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入口處。
“魏公府,魏清小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