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
妖庭。
琪花瑤草,四時常開不謝。
古柏蒼鬆,曆代萬載長青。
妖皇斜倚在古樹之下。
忽地。
眉頭微動。
隻見遠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身影。
待到看清來人,蒼白的臉色上露出笑意:“當真是稀客,怎得?堂堂大唐先皇,人族至尊,今日竟也有雅興,來孤這妖庭做客?”
“這若是傳了出去......”
妖皇嘖嘖兩聲。
“屆時,天下人該如何看你李家皇室?”
隻見來人身著墨綠青衫,兩鬢霜白,麵容剛毅。
唯有一雙眸子,深不見底。
來人背負雙手,並未因妖皇的譏諷而動怒。
他平靜搖頭:“皇帝......不過是個名號罷了,如今我已卸下重擔,斬斷塵緣,大唐的興衰榮辱,與我何乾?”
妖皇聞言,撫掌大笑。
“乾元兄,你倒是看得開,那不知......乾元兄不遠萬裡,以此殘軀橫渡風沙,來此地有何要事?”
李乾元沉默片刻。
並未直接回答。
隻是抬起手,掌心之中,隱隱有一團黑氣流轉。
其中似有嬰孩啼哭之聲,若隱若現。
“我想問你一件事。”
妖皇目光落在那團黑氣之上,眉頭微挑。
“何事?”
“當年......你在施展妖胎之術時,究竟動了什麼手腳?”
妖皇一愣。
顯然沒料到對方會問這個。
他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乾元兄,這話從何說起?”
“孤雖是妖,但向來言出必踐。”
“當年你我既然立下約定,各取所需,孤又豈會在那功法上做手腳?”
“況且......”
妖皇指了指李乾元掌心的黑氣。
“那妖胎不是已經成了麼?雖然出了點岔子,但終究造就了一具上好身軀,待到其妖性徹底顯露,便可借那葬仙秘術,徹底奪舍。”
“這難道還不夠?”
“不夠。”
李乾元搖了搖頭。
他收回手掌,那團黑氣瞬間消散。
“若是隻有這般,我自不會來找你。”
“可怪就怪在......”
“明明被選中作為容器的子嗣,雖然天賦不錯,但也還在常理之中......”
“但另一個本該是凡胎肉體,其天賦......卻遠超妖胎百倍?”
“如今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卻已是種蓮之境。”
“......”
妖皇聞言,卻是啞然失笑。
“乾元兄,你這就是當局者迷了,人族億萬,繁衍之盛,遠邁我妖族,你李家既坐擁這萬裡江山,受命於天,集一國氣運於一身,偶爾蹦出個驚才絕豔的妖孽,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李乾元漠然道:“若是大唐初立之時,我自然不奇怪。”
“可你是知道的。”
“太祖起於微末,於靈璧之時,九龍齊出,護佑真身,及至後來,太宗繼位,亦有七龍繞柱。”
“到了我這一代......”
“氣運早已被消磨得七七八八,我雖登大寶,卻不過勉強聚起五龍之數...甚至於我的子嗣,僅有二三龍氣......”
“再者。”
“明妃出身寒微,毫無根骨可言,更無半點修行底蘊。”
“在這般龍氣衰微的時代,借著那般凡俗不堪的母體。”
“我李家何德何能......”
“在這般日薄西山的時候,生出這樣一個能以點墨斬種蓮,十七歲便踏足種蓮境的妖孽?”
古樹之下,落針可聞。
唯有遠處那幾隻不知名的妖魔,發出幾聲低沉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