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初夏,端午將臨。
宮殿的簷角,懸著五彩絲絡纏繞的艾虎。
皇城的空氣中,浮動著雄黃釀的清冽,以及蜜粽的甜香。
盛宴之上。
酉時三刻,陛下駕臨。
文武百官攜著家眷,齊齊躬身行禮。
傅晏凜與薑梔意相攜,扶她坐在特意給她安排的軟座上,才獨自坐上龍椅。
這樣嘈雜的環境,傅晏凜原本不想讓薑梔意出席。
但薑梔意不會放過這個良機。
她以平白無故,難免招人猜忌為由,打消了傅晏凜的想法。
傅晏凜想著,畢竟無人知曉她有孕之事,也微微放寬了心。
隻囑咐霜降,一定要將所有入口的食物,都仔細檢查。
上官妤坐在另一側,眼見著傅晏凜對薑梔意的關懷,手中的酒杯幾乎要被她捏爛。
她冷笑一聲。
再怎麼受寵,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宴席正酣時,西域使臣忽然起身。
他向禦座上的傅晏凜深施一禮,語調帶著幾分自豪。
“陛下,我西域小國,無珍寶可獻。”
“唯一曲《飛天》,願博聖顏一笑。”
傅晏凜龍顏一悅,微微擺手。
“準了。”
他的注意力全在薑梔意身上。
絲毫沒有注意到,西域使臣與上官妤,一瞬間的眼神交流。
一陣清越的琵琶聲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舞姬自殿外翩然而入。
她立於殿中,先向傅晏凜行了一個西域的禮節。
隨即,一聲急促的重音。
她猛地抬眼,手腕輕轉。
帶動著紗袖與綢帶,如流雲一般,舒展開來。
她踮著腳尖,在光潔的地磚上翩然起舞。
紗裙掃過地麵,帶起一陣細碎的風。
月白紗裙驟然散開,腰間的銀鏈飛蕩起來。
《飛天》舞正到高潮。
七道水綠綢帶如驚鴻掠過長空。
薑梔意坐在位置上,嚴陣以待。
這西域女子手中的綢帶,便是上官妤尋來的利器。
忽然,她一個旋身。
水綠色的綢帶掃過簷角風鈴,在離薑梔意小腹的寸許處,猛地變向。
薑梔意及時起身,裝作躲避。
但因為顧忌著孩子,又不能讓人看出來她身懷武功,難免受限。
誰也沒想到,這看起來隻是裝飾品的綢帶,會是彆樣的利器。
綢帶夾雜著破空的銳響掃過去。
身邊人反應過來時,都已經太遲了。
“小心!”
傅晏凜的驚呼聲,與薑梔意的悶哼同時響起。
慌亂之中。
眾人隻看到綢帶猛地繃直,掃過薑梔意的小腹,她猛地向後仰倒。
侍衛的刀劍,也隻堪堪砍下一截綢緞。
薑梔意不動聲色地避開侍衛扶她的手。
找好角度,重重地跌落在地,捂住肚子蜷縮起來。
『糯米酥,立馬讓假孕丸失效!』
藕荷色的宮裝裙擺下,迅速洇開一片刺目的紅。
那西域女子像是被嚇壞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綢帶從她的手中滑落,邊緣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阿意!”
傅晏凜在察覺到不對時,已經撲了上去。
但危險降臨的速度太快,他的動作又太晚。
他撲過去將她抱起,掌心觸到一片滾燙的濕意。
那片紅色透過衣料滲到他的龍袍上,像雪地裡綻開的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