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知道傅長靳和長公主的過往。
長公主的駙馬之位,人人趨之若鶩。
畢竟本朝沒有駙馬不可入仕途的規定,有了長公主的助力,在官場上豈不是平步青雲?
而且薑梔意花容月貌,京城沒有一家的閨女,姿態容顏更勝長公主一籌。
至於成為駙馬後不可納妾?
沒關係啊,反正長公主病弱,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嗚呼了,到時候豈不是想納幾方就納幾房。
對大多數男子而言,薑梔意就是他們的理想妻子。
甚至長公主遲遲未婚,都有人願意等待。
可偏偏是這個在北燕身份低賤的質子,成為了長公主府的男主人。
一時間,他不知道成為了多少男郎的公敵。
不過好景不長。
成婚不過一年,兩人就和離了。
大概是傅長靳,不得長公主的歡喜吧。
他們又幸災樂禍起來,甚至心中又生出了一些妄想。
畢竟這算皇家秘辛,除了與薑梔意親近之人,無人知曉他們和離的真正理由。
“傅大人。”
兵部員外郎的公子到底是年少氣盛。
他早就盯上了駙馬之位,沒想到被傅長靳捷足先登了,所以已經不爽他很久了。
隻不過礙於他依舊是駙馬,輕易動不得,他一直憋著一口氣。
這下好了,他終於找到機會了。
他忍不住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與戲謔。
“您這是動氣了嗎?不過您已經不是駙馬了,長公主的這頂綠帽,您是戴不上嘍。”
他的語氣很是欠揍,在場不少人頓時吸了一口冷氣。
傅長靳猛地抬眼,眼神銳利,直直地射向他。
明明沒有任何言語,可那深邃冰冷的眼神,還是讓不學無術的兵部員外郎之子嚇了一個哆嗦。
兵部員外郎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要是傅長靳再無用武之地,早就被皇帝拽下去了。
如今他仍居高位,正說明皇室沒有放棄他。
哪還有彆人羞辱他的份?
兵部員外郎之子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連忙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艙內瞬間陷入死寂。
江風忽然之間變大,水流變得湍急起來。
傅長靳乘坐的畫舫被水流帶動,竟慢慢朝著長寧郡主的畫舫靠近。
兩艘船越來越近,中間隻隔著丈餘的距離。
或許是多日來壓抑的思念,又或者是迫切地想要知道,薑梔意目前的確切動向,傅長靳幾乎是本能地起身,大步走到艙外。
不遠處的畫舫,艙內人影隱約晃動。
他心底的衝動,再也抑製不住。
“傅大人,危險!”
察覺到他的動作,身後的侍衛連忙喊道。
傅長靳卻沒有回頭。
他深吸一口氣,雙腿微微彎曲,縱身一躍。
或許上天沒有賜予他光明的環境,但又給予了他非凡的天賦吧。
為數不多的習武曆程,便是跟著其他的皇子偷學,以及在宮中追求活命,練就出的一身好身手。
玄色的身影甩出,腳掌在船舷上輕輕一碾。
借力騰空,又穩穩地落在了長寧郡主的畫舫船頭。
船頭的侍衛們剛想阻攔,但一見來人是傅長靳,便拿不準主意了。
前駙馬……看起來好像是來捉奸啊……
但……攔,還是不攔?
傅長靳沒有理會他們的猶疑。
他的目光,一刻不停地望進船艙。
船艙的門懸掛著一層淡青色的竹簾。
竹簾縫隙間,隱約可以看到裡麵的景象。
俊朗的公子們圍坐在薑梔意軟榻旁。
其中一個藍衣公子,正拿著一塊點心,遞到薑梔意的嘴邊。
傅長靳心底沒來由的嫉妒,突然像野草一般,瘋狂生長。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怎麼回事?
這不就是自己的願望嗎?
離開自己,薑梔意可以過好自己的生活。
她現在,身邊美男環繞,看起來很是恣意啊。
為什麼……
為什麼他的心裡,還是這麼不甘。
明明他想要的,已經得到了啊……
船艙內的薑梔意,已經知道傅長靳正在盯著她了。
她對著藍衣公子輕輕搖頭。
“本宮自己來就好。”
說著,便拿起一塊點心,小口咬了一口,沒有接過他手中的那一塊。
傅長靳緊繃的身體,微微鬆弛下來。
還好……
可隨即,對自己的唾棄,突然湧上心頭。
他到底在期待什麼?
期待她與自己和離後,拒絕所有的男人嗎?
可他已經和她和離了,還有什麼資格期待她的行為。
矛盾的情緒,就像兩個極端,來回拉扯,織成一張網,將他緊緊纏住。
他就那樣站在竹簾外,透過縫隙,靜靜地看著裡麵的薑梔意。
她倚坐在軟榻上,側臉溫柔,神情如畫。
偶爾抬眸,和長寧說幾句話,神色專注,語氣帶著笑意。
可在此之前,他也曾享受過,這樣獨屬於自己的溫柔。
試問,自己真的可以無怨無悔地,將自己的唯一所愛,假手於人嗎……
傅長靳“偷窺”的那道目光,太過灼熱,緊緊地落在她的身上。
薑梔意覺得,要是自己再發覺不了,那就太不正常了。
她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準備入戲。
薑梔意悄悄抬眼,餘光透過竹簾的縫隙,看到了一道玄色的身影。
那身影挺拔,站姿沉穩,即使有著竹簾的阻擋,朦朦朧朧之中,她也可以一眼認出來。
她沒有立刻戳破,隻是繼續聽著琴聲,手指卻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旁邊的長寧一直關注著她,及時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她悄悄湊過來,低聲詢問,聲音裡含著擔憂。
“阿姐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長寧生怕照顧不好,自己這唯一的,如同瓷娃娃一般的阿姐。
薑梔意輕輕搖頭,隻是對長寧笑道。
“就是感覺裡麵有點悶,我想出去透透氣。”
長寧看了一眼簾外,好像隱約猜到了什麼。
“好,阿姐你去吧,注意彆著涼了。”
薑梔意起身,扶著棲星的手,慢慢走到簾邊。
她深吸一口氣,掀開竹簾。
傅長靳幾經掙紮,終於還是決定離開。
長公主要是喜歡,他憑什麼乾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