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是,是阿殍回來了啊……”醜婆艱難地睜開渾濁的眼睛,看到殍,乾癟的臉上竟然擠出了一絲慈祥的笑容,“今天……又去幫村裡人了?”
殍沒有回答,隻是機械地重複著喂藥的動作。
醜婆似乎也習慣了她的沉默,自顧自地說道:“好孩子……娘教你的,要做個好人……你都記著呢……咳咳……”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殍伸出手,輕輕地,用一種標準的拍打幼兒的姿勢拍著她的背。
陳舟就站在一旁,如同一個不存在的幽靈。
他能感知到,這個醜婆和殍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陳舟的詭域已經鋪開,從外部村民零星的的議論中,他已經拚湊出了部分真相。
很多年前,她在村外的沙地裡,撿到了一個半邊臉醜如惡鬼的女人,她以為是被誰家遺棄的。
那就是殍。
殍初生靈智,並不懂得太多事情,行事多靠蟲性本能的貪婪,再加上相貌醜陋,被村裡人視殍為不祥。
醜婆出於一種同病相憐的憐惜,不顧全村人的反對,收養了她,把她當成自己的第二個女兒,教她說話,教她走路,教她“要做個好人”。
但醜婆一家因此也漸漸被同村人疏遠。
前幾個月,黃沙窩村第一次遭遇敲門鬼,而第一家被敲開門的,就是醜婆家。
那一夜,她的丈夫、她的兒子,全都慘死,隻有她和殍不知道為什麼活了下來。
醜婆悲痛欲絕,一病不起。
村民們雖然沒有明麵上的排擠,但那種源自恐懼的疏遠和遷怒,卻如同無形的刀子,日夜割在她們身上。
他們都下意識地認為,村裡的災難,就是從醜婆家開始的,是殍帶來的不祥。
殍喂完了藥,又從懷裡掏出枚風乾的蝗蟲,小心翼翼地掰開,將更大的一半,塞進了醜婆的嘴裡。
醜婆雖然好奇為何她的傻閨女每天都能找到螞蚱,但她從來不問,隻是費力地咀嚼著,眼中流露出滿足和欣慰。
“阿殍……自己吃……娘老了……吃不動了……”
殍沒有說話,隻是將剩下的小半塊塞進了自己嘴裡,麵無表情地咀嚼著,仿佛在品嘗一塊沒有任何味道的木頭。
做完這一切,她就靜靜地坐在炕邊,像一尊沒有感情的守護石像。
陳舟趁機出門探查了一番,已經確定自己遺失的詭仆其中一具降臨於此。
行,兩具失蹤的骷髏的找齊了。
一具早幾天降臨在黑水峪,一具在黃沙窩,剩下一具被自己主動派遣進來的,在石坎村被強行入土為安。
無所事事的陳舟又在附近範圍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關於敲門鬼的特彆線索。
等回到殍的土屋時,夜已經很深了。
醜婆已經睡下,而殍依舊維持著白天的姿勢,絲毫未變。
“咚。”
屋外,沉悶的敲門聲緩緩響起。
屋內的油燈火苗猛地一跳。
“咚。”
躺在炕上的醜婆,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殍猛地抬起頭,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門外,左邊的鳳眸冷若冰霜,右邊的蟲瞳殺機畢現。
“咚!咚!咚!”
這一次,敲門聲精準地落在了她們家的門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