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薄薄的冊子,此刻在他眼裡,重若千鈞。
他知道,一旦接過來,就等於默認了這一切。
他與雲若嬌之間,就真的再無轉圜的餘地。
“東西,是她讓你們來收的?”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福伯頓了頓,答道:“是大小姐的意思。”
澹台烈胸口劇烈起伏。“侯爺息怒。”福伯的聲音依舊平穩,不帶一絲波瀾,“嫁妝單子在此,侯爺若是不便,老奴可自行派人清點,絕不會動侯府一針一線。”
這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更是火上澆油。
“東西你們儘可隨意拿走,但她雲若嬌,是燕北侯府的夫人,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他不在乎這些金銀俗物,記的是雲若嬌的名字。
隻要她還是他的妻,一切就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福伯像是料到他會這麼說,隻是微微躬身:“老奴會將侯爺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告太師與夫人。”
澹台烈沒管他們,他隻是對著外麵的人嘶吼。
“備馬!”
這一刻他不想再管什麼朝廷之事,也不想再為災民之事過度煩憂。
他隻想見到她,立刻,馬上!
……
杏雨齋的院門,今日竟是虛掩著的。
澹台烈衝到門口,看到這番景象時,心頭沒來由地一跳。
她是在等他嗎?
這個念頭讓他狂亂的心跳,稍微平複了些許。
他推開門,院內靜悄悄的,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身影,正蹲在花圃前,專心致誌地侍弄著一叢開得正盛的白玉蘭。
一身素色衣裙,烏黑的長發僅用一根木簪鬆鬆挽著,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她身上,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不食人間的煙火寧靜。
聽到動靜,雲若嬌緩緩抬起頭。
沒有半分驚慌和意外,隻是那雙曾盛滿愛慕的眸子,此刻卻平靜的似一泉清池,映出他狼狽的身影。
“侯爺來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像是在招呼一個常客。
澹台烈準備了一路的質問和怒火,全都堵在了喉嚨裡,不上不下。
他一步步走過去,在她麵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
“太師府的人,今天去過侯府了。”他艱澀地開口。
“嗯,是我讓母親去辦的。”雲若嬌答得坦然。
“你當真要做到這個地步?”澹台烈的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那些嫁妝,你想取便取,可你當真不願意留在侯府?”
“侯爺誤會了。”雲若嬌抬起眼,靜靜地看著他,“那些嫁妝變賣後,是以你我二人的名義捐給南境災民,也算是為侯爺積福。”
她甚至……還考慮到了他的名聲。
澹台烈隻覺得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快要無法呼吸。
他寧願她哭,她鬨,她指著鼻子罵他,也比現在這副理智又疏離的樣子要好。
“我不要你為我積福!”他有些失控地抓住她的肩膀,“我隻要你跟我回去!”
雲若嬌沒有掙紮,隻是任由他抓著,那平靜的目光,讓他所有的力氣都像打在了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