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莞被家人團團圍住,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關懷和打趣,鼻尖發酸,心底卻如同浸了蜜糖一般,甜得發脹。
她逐一見了禮,聲音軟糯:“叔父,叔母,大哥,二哥,阿願很好,姑母待我極好。隻是……很是想念你們。”
回到熟悉的、充滿親情關懷的環境裡,沈莞徹底放鬆下來。她在宮中養出的那份優雅從容仍在,卻添了幾分在家人麵前才有的嬌憨與活潑。
晚膳自然是豐盛至極,林氏恨不得將滿京城的美食都搜羅來。
飯桌上,沈莞不必再時刻注意宮廷禮儀,可以隨心所欲地夾自己喜歡的菜,可以聽著二哥插科打諢,與大哥拌幾句嘴,其樂融融。
飯後,一家人在花廳喝茶敘話。
沈壑岩關切地問起她在宮中的生活,沈莞隻挑些有趣的、安穩的事情說,諸如太後如何慈愛,宮裡的點心如何精致,禦花園的花草如何繁多,至於那些潛在的規矩和需要小心翼翼的地方,則一語帶過。
“如此便好。”沈壑岩撚須點頭,神色欣慰,“太後娘娘恩深,你更要謹守本分,莫要仗著太後寵愛便失了分寸,尤其……要謹言慎行,遠離是非。”他話中似有所指,自然是那前朝後宮的各種牽扯。
沈莞乖巧應下:“叔父放心,阿願明白。”
沈銳擠眉弄眼地插話:“阿願,你如今可是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了。不知多少人家打聽太後身邊這位仙女兒似的沈姑娘呢!二哥我可聽說了,好幾家公侯府的夫人都拐彎抹角地想探探口風。”
林氏聞言,嗔怪地拍了沈銳一下:“休要胡唚,壞了你妹妹清譽。”轉而看向沈莞,語氣溫和卻帶著試探,“阿願,你……你自己可有什麼想法?太後娘娘可曾提過?”
沈莞臉上飛起兩抹紅霞,在燈下更顯嬌豔。她垂下眼睫,輕輕攪動著手中的帕子,聲音雖低卻清晰:“姑母疼我,說……會為我留意一門穩妥的親事。不求顯赫,但求家世清白,人品端方,能……能一心一意待我便可。”
她這番話,與半年前在青州與叔母說的並無二致。沈壑岩與林氏對視一眼,眼中皆有了然與複雜。
他們深知侄女品性,也明白她這份看似簡單實則艱難的心願。
“好孩子,”林氏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你的心思,叔母懂了。咱們不急,慢慢看,定要為你尋個最合心意的。”
在家的這幾日,沈莞過得愜意無比。她陪著林氏料理家事,查看新府的布置;聽沈錚眉飛色舞地講京營的見聞;被沈銳拉著品評他新作的、在她看來依舊“不堪入目”的詩句。
她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在青州無憂無慮的沈家阿願,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宮中養出的沉靜氣度,言談舉止更見風華。
閒暇時,她也會獨自坐在庭院裡的秋千上,輕輕晃蕩著,看著藍天白雲,聽著樹梢鳥鳴。
宮裡的生活像一場華麗而寧靜的夢,而家人的溫暖則是踏實的土壤。
她貪戀這份踏實,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所求——一份遠離宮廷紛爭、有真心和尊重相伴的安穩未來。
歸期轉眼即至。
回宮那日,林氏拉著她的手千叮萬囑,又準備了許多自家做的點心、醬菜讓她帶回宮給太後嘗鮮。沈壑岩和兩位兄長一直將她送到府門外,看著她登上馬車。
“在宮裡好好的,有事就差人送信出來。”沈錚沉聲道。
“放心,有二哥在京城給你撐腰呢!”沈銳依舊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眼神裡卻滿是關切。
馬車緩緩啟動,沈莞隔著紗窗,用力地向家人揮手,直到他們的身影在視線裡變小、模糊,最終消失。
她靠在軟墊上,心中雖有不舍,卻更添了一份安穩與力量。她知道,在這座巨大的京城裡,她並非無根的浮萍。她有疼愛她的太後姑母,有關心她的叔父一家。
這份親情,是她麵對未來所有未知的、最溫暖的底氣。
馬車載著她,重新駛向那座金碧輝煌的宮城。秋日的陽光透過車窗,在她精致的側臉上跳躍,那雙美眸中,清澈依舊,卻比半年前,更多了幾分沉靜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