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徹隻是站在那裡,微微低頭看著沈莞,神色溫柔,卻始終保持著距離。
馮婉瑜愣住了。
為何?
若她有這樣的美人,早就摟在懷裡了。
那腰肢纖細,不盈一握;那身姿嫋娜,風情萬種...光是看著就讓人心動,皇帝竟能忍住不碰?
不對勁。
很不對勁。
她忽然想起宮中的傳聞,陛下夜夜宿在翊坤宮,卻從未真正臨幸宸皇貴妃。從前她隻當是謠言,如今親眼看見...
難道是真的?
可為什麼?
馮婉瑜想不明白。
她躲在樹後,看著月光下那對璧人,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戚。
她馮婉瑜,花了二十萬兩買來的秋狩機會,憋屈地坐在最後的小車裡,住著最偏的小帳,隻為了能見皇帝一麵,能得一絲青眼。
可人家呢?
什麼都不用做,就站在那裡,便讓皇帝小心翼翼,連靠近都怕唐突。
這差距...
馮婉瑜突然覺得,自己這兩個月的折騰,像個笑話。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連春燕說了什麼都沒聽清。
回到小帳,她癱坐在床上,腦中一片空白。
“姑娘,您怎麼了?”春燕擔憂地問。
馮婉瑜搖搖頭,半晌,才喃喃道:“春燕...你說,若你是個男人,有了宸皇貴妃那樣的美人,還會看旁人嗎?”
春燕一愣,想了想,老實道:“怕是不會了。宸皇貴妃娘娘...確實美得不似凡人。”
馮婉瑜苦笑。
是啊,不會了。
那她還爭什麼?
之前她想著,隻要有機會麵聖,隻要展露才華,總能讓皇帝刮目相看。可現在...她連爭的勇氣都沒了。
美貌比不過,才情...人家李知微是京城第一才女,她比不過。家世...丞相之女、尚書之女,個個不輸她。
她馮婉瑜,拿什麼爭?
越想越心涼。
她仿佛看見了自己未來的日子:在景陽宮偏殿,每日算計著銀兩,吃素喝粥,穿粗布衣裳。一年,兩年,十年...最後老死宮中,連件像樣的壽衣都穿不起。
“不...”馮婉瑜猛地搖頭,“我不要這樣...”
可她能怎麼辦?
出宮?
采女入宮,除非被貶被廢,否則終身不得出。
爭寵?
爭不過。
馮婉瑜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春燕見她神色不對,忙從行李中翻出本書:“姑娘,您看看書吧,彆想太多了。”
馮婉瑜接過一看,是本桃色話本子,封麵上寫著《霸道皇帝愛上我》。
這是她入宮前偷偷買的,藏在行李中帶進宮來。宮裡規矩嚴,這種書若被發現,少不得一頓責罰。可她實在無聊時,還是會偷偷翻看。
此刻,她看著這書名,忽然覺得諷刺。
霸道皇帝愛上我?
哪有那麼容易。
她翻開書頁,裡頭寫的是個才人入宮,得皇帝獨寵,最後封後封妃的故事。
文筆拙劣,情節俗套,可從前她卻看得津津有味,幻想自己就是書中的女主角。
如今再看...
馮婉瑜自嘲一笑。
“姑娘,”春燕小聲提醒道,“這書太露骨了,若被宮人發現...”
“你少管。”馮婉瑜一把扭過身,語氣煩躁。
春燕不敢再說,默默退到一旁收拾行李。
夜深了,營地漸漸安靜下來。馮婉瑜躺在硬板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中一會兒是沈莞月光下的身影,一會兒是自己淒涼的未來。
最後,她索性坐起來,點了燈,翻開那本話本子。
書中正寫到皇帝深夜駕臨才人的宮殿:
【皇帝踏入殿中,見才人正對鏡梳妝,燭火映得她容顏嬌媚。他大步上前,一把將人摟入懷中,低聲道:“愛妃,天色不早了,該就寢了。”】
馮婉瑜臉一紅。
這、這也太直白了...
可她忍不住繼續往下看。
【才人羞紅了臉,欲拒還迎。皇帝輕笑,將她打橫抱起,走向床榻。羅帳垂下,燭火搖曳,一夜春宵...】
馮婉瑜看得麵紅耳赤,心中卻隱隱有些向往。
若真有那麼一天...
她搖搖頭,甩開這不切實際的幻想。
繼續翻頁。
書中又寫到皇帝帶才人秋狩,兩人在圍場騎馬並行,皇帝手把手教才人射箭,晚間在營帳中...
馮婉瑜看得入了神,不知不覺,竟熬到了後半夜。
燈油將儘時,她終於合上書,躺回床上。
腦中卻還是那些情節。
皇帝...
營帳...
她忽然想到,明日就要開始圍獵了。若她能有機會...
不行不行。
馮婉瑜用力搖頭。
皇帝身邊有那樣美的宸皇貴妃,哪會看她一眼?
可...萬一呢?
萬一皇帝就喜歡她這種英氣勃勃的類型呢?
萬一宸皇貴妃隻是長得美,其實性子無趣呢?
萬一...
馮婉瑜在黑暗中睜著眼,心中兩個小人激烈鬥爭。
一個說:彆做夢了,認清現實吧。
另一個說:不試試怎麼知道?來都來了,二十萬兩都花了...
最終,後者占了上風。
馮婉瑜握緊拳。
對,來都來了。
總不能白來一趟。
明日圍獵,她一定要想辦法,讓皇帝看見她!
這樣想著,她終於迷迷糊糊睡著了。
夢中,她成了話本子裡的女主角,皇帝深情款款地看著她,說:“婉瑜,朕隻要你...”
她笑了,笑著笑著,卻醒了。
天已蒙蒙亮。
營地傳來號角聲——圍獵,開始了。
馮婉瑜連忙起身,換上那套特意帶來的紅色騎裝,對鏡整理妝容。
鏡中的女子明豔照人,英姿颯爽。
她深吸一口氣。
不管結果如何。
總要試試。
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