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子反複探尋氣味,沒發現大型走獸氣息。
很靜,能聽到亂石下麵細細流水聲。
黑蛇恍然想起切換熱感應模式,周遭色彩瞬間褪去,使用感知靈體和陰魂的視角,冷漠掃視樹木與石隙。
很快注意到某個物體正散發異光,看起來異光與狐狸類似,但色澤氣息不同。
繞過大樹來到近前。
凝望著散發異光之物,黑蛇沉默,嘗試將未知之物納入認知範疇。
麵前是布滿蝕痕的粗糙岩石,天然造就像個石人,佇立半山腰。
黑蛇看見岩石光澤輕晃,似在表達什麼,但沒當回事,先判斷沒有威脅,然後湊近了用信子試探。
圍繞石頭轉幾圈,確認是塊石頭。
又多了個困惑。
黑蛇待了會兒便離開,光照少,獵物少,總不能在這裡久居。
如流動的黑影翻山越嶺,遇見山澗或石縫中滲出的泉眼就飲水,每隔一段距離就高高昂首觀察,當遇到清澈溪流,並從中嘗到熟悉味道,黑蛇知道沿溪而上就是熟悉的山穀。
果然,還是山裡氣息舒適。
開春後一直沒下雨,溪流遲緩慵懶流淌,穀底小路愈加明顯。
一隻小鳥落到水邊石頭上,先輕啄幾下水麵,小腦袋快速蘸水,左右擺動歡快撲棱翅膀。
長長黑色無聲滑過泛白石塊,嚇得小鳥嘰喳急促飛走。
回到山穀,隨便在小路邊選個地方曬太陽。
有幾人從小路經過,傳來清晰腳步震動,未察覺路邊草叢後麵有黑蛇盤踞,黑蛇微吐信子,頭顱都不曾抬起半寸。
雖同在春光裡,卻無交織機會,咫尺之距,亦各在天涯。
茅草屋終於迎來了訪客。
遲客熱情接待好友,院中樹蔭下落座,取山泉煮水沏茶,言談間皆是山中氣象、藥草辨識之道。
二人起初尚言笑晏晏,談及山外時局與各自門庭景況,語速不由得緩慢。
眉宇間神采也黯了下去。
爐上茶湯沸聲細細,諸事沉甸甸壓在心頭,杯中清茶亦苦澀。
遲客斟酌片刻緩聲問道。
“呂兄,莫非你……也落得我這般境地?”
呂姓男子苦笑點點頭。
杯中茶葉沉浮。
“棋差一著,便再追不上,族譜裡我這一脈,注定是筆墨淡去的旁支了,早低頭也好,免得難堪。”
遲客摸著短了一截的美鬢。
“唉,真的爭不動了,有希望贏的事輪不到我們,給我們的基本做不成。”
頓了頓繼續說道。
“除非把沒希望之事做成,可這種事……難。”
呂姓男子無奈。
“不難之事,根本不會給我們。”
熱氣嫋嫋盤旋散於無形,二人對坐沉默。
麵前茶盞中最後一縷熱氣散儘,遲客開口。
“紛亂何時能止?”
這次呂姓男子倒沒猶豫。
“據說那幾家談的差不多了,世事將定,遲兄可想出山?”
聞言,遲客歎氣。
“以後不出去了,摸不到仙門,就葬在這山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