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上帶著洗不掉的血腥味,腰間或手中攜帶兵器,路過石頭廟時沉默上香。
青煙在斑斕山色裡筆直升起。
幾人住進了孤岩小院,驚訝石牆曆經風雨依然完好,覺得此地易守難攻視野絕佳,決定在這裡住下。
黑蛇最近在峰頂挨雷劈,知曉有人入住孤岩小院,對此沒有任何情緒。
等回到巨岩才有功夫仔細觀察他們。
這些人與彆的人不太一樣,例如總是入夜以後悄聲外出,白天靜悄悄的也不生火。
於是,黑蛇認為他們大概是一群夜行性人類。
照例忽視。
入冬了,卻一直拖著遲遲不肯下雪,乾冷乾冷的。
無事可做便早早冬眠,陰神比往年出來次數增多,在夜裡望月呼吸或四處閒逛,更多的時候,會到穀底小廟附近,研究裡麵那點無法理解的微弱亮光。
溪流結冰了,山野則乾燥得過分。
黑蛇依舊無所謂,天冷天乾,水冰水枯,認為世界本就該是這樣。
直到穀底石頭小廟來了很多人,他們用果乾和肥碩鮮魚擺滿了石台,小石頭香爐密密麻麻插滿香。
他們說了很多話,聲音嗡嗡響混在一起,黑蛇聽到了淩亂細小的聲音,表示完全聽不懂。
過了一天。
可能真有點作用,看這架勢要下雪了。
天氣有點暖,白晝的天空渾濁像蒙了層舊紙,無風,山林靜的發悶,雲腳沉沉的壓到山脊,遠方輪廓模糊柔和。
洞窟裡,黑蛇龐大身軀盤繞如山,陰神離體外出。
傍晚,天色不明大概是傍晚。
從洞口出來的黑蛇仰頭,近視眼沒看到湛藍,知曉今晚大概沒法望月了,習慣性瞅了眼小院,幾個熱源不在。
沒事做,便遊下山坡來到石頭小廟跟前。
一絲風也沒有,榆樹上無數紅繩靜靜垂掛著,紅紅的,像是在等待一個莊嚴儀式。
天色尚未入夜,不過也快了,沉沉的黑雲準備將第一場雪灑下來。
身軀纏繞石頭廟,腦袋貼近,仔細傾聽裡麵傳無數混亂疊加的聲音,基本聽不懂,部分聲音腔調相似,絕大部分超出理解範疇,很有趣,一塊石頭經過擺弄之後竟能留下聲音。
忽然想起小盆地附近山上,有個孤零零岩柱和石頭廟很像。
因為每年都循著舊跡路過,所以能勉強記得住它,下次再路過時不妨湊上去聽聽,萬一會說話呢。
正纏繞石頭小廟胡思亂想,忽然感知到震動,有兩個活物在靠近。
昂首,頭顱朝聲音來的方向張望。
看見兩個人,一前一後氣喘籲籲跑的很慢,從熱源特征來看,應該是住在小院裡的其中兩個。
同時嗅到濃烈血腥味。
淡漠看著兩人呼哧呼哧從廟前跑過,順著陡峭小路手腳並用往山上爬。
記得好幾團熱源住進小院,眼下隻有這兩個。
沒等多久,兩人扛著包裹從山上下來,摸黑也要離開,黑蛇覺得他倆大概有很急的事情吧。
好像又沒有鄰居了,人總是很短暫,來去匆匆。
自己……是不是該做點改變?
這個念頭像雪花一樣,毫無征兆飄進了光滑的腦仁。
就在這時,不知不覺有棉絮似的雪花落下,黑蛇抬起頭,望不見儘頭的穹頂深處,點點雪花無窮無儘飄墜,覆上枯草和靜默的溪石。
天地岑寂,唯聞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