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漸漸忘了新鄰居的存在,當沒這個人。
日子重複一成不變軌跡,每日重複著已重複了無數次的事,狩獵,曬太陽,呼吸晨霧,享受美好清涼雨氣,挨雷劈。
瘦男子有點孤僻,每天生活同樣固定不變。
遇到進山的獵人或采藥客也不說話,整日拉著張臉,眼神望著彆處不肯多看一眼。
求人捎帶鹽糧也乾巴巴幾句話。
甚至從未發覺不遠處盤著條駭人的大黑蛇,路過穀底小廟從不停留,甚至隱隱排斥供奉蛇仙的小廟,打心裡不認同鄉民的想法。
某個夏夜。
一聲嚎叫打破寧靜。
黑蛇恍惚了一瞬,想起小院好像住了個人,轉頭望去,就見瘦男子連滾帶爬從院裡跑出來,手裡攥著鋤頭直哆嗦。
緊接著,從他屋裡躥出隻山貓,嘴裡叼著東西,身影一閃沒入黑暗。
連狗都沒有,被山貓摸進屋裡都不知道,其實沒必要這麼大反應,山貓大多懂得回避人類,估計是瞧上什麼好東西了,趁人熟睡進屋拿走。
他的巢穴可真不安全。
這次運氣不錯,被謹慎的山貓摸進了屋,若是換作一頭野豬闖進門,那場麵可就有趣了,相信野豬會對瘦螞蚱感興趣。
本以為沒啥事,瘦男子突然在院裡撕心裂肺嚎叫,一聲接著一聲。
哐當亂響用力砸東西,邊砸邊喊。
黑蛇並不在意,白天被無窮無儘的蟬鳴吵鬨整日,這點斷續小動靜算不得什麼。
信子捕捉到風中飄來的一絲獵物氣味,龐大身軀無聲遊弋而去。
幸運的發現個獾子,驟然急加速如黑色閃電咬住目標,毒牙深深刺入注射毒液,獾子臨死也沒想到會被蛇殺死,本該是獾子吃蛇才對……
清晨,返回巨岩準備呼吸山霧。
聽見小院那邊有動靜,透過薄霧看見瘦男子扛起包裹,垂頭喪氣摔門下山,又少了個鄰居。
為什麼是‘又’呢?
記不清了,總之小院再次空空蕩蕩。
孤僻瘦男子的離開,就像他當初來時一樣毫無波瀾,對山裡沒有任何影響與改變。
每天都很平凡,春天蘇醒喝水,然後去江裡捕魚,享受連雨天。
夏季食物豐沛生存變得輕鬆,隻有天氣轉涼獵物稀少時才會忙碌起來,然後回到洞窟渡過冬天,偶爾在晴夜陰神外出望月呼吸。
記不清哪天,小廟被村民換個新的,整塊青石雕鑿一座小小的房屋模樣,約莫兩尺來高,手藝粗糙了點,好歹看著挺正規。
山外沒完沒了的打仗,為了活命,人們逐漸往深山裡搬。
有村民在黑蛇常去的草甸安家,靠山而居,房屋建在往年最高洪水線以上,肥沃的草甸出現農田。
緩慢而綿長的變化未對黑蛇造成影響。
村民捕魚技能不高收獲有限,隻是黑蛇每次去江裡捕魚時,需繞彎避開日漸稠密的房子。
偶爾也會與人類偶遇。
村民很害怕大黑蛇,在驚慌過後,石頭小廟的香火突然旺了起來,逢年過節都上香。
黑蛇不知道嗆鼻煙氣有什麼用,倒是能夠熏走蚊蠅。
隨著人口增多,小廟也被賦予了更多意義。
例如成親隊伍從山穀經過,會特意停下腳步,在小廟上香擺貢品,東西雖薄但心意足,並用紅線纏繞石頭小廟,留下對未來生活美好期許。
慢慢的,成了這片山區的習俗。
黑蛇對時間沒有認知,也不記得從前光景,覺得現在啥樣以前也會是啥樣,不會因人類過多而產生情緒。
不知不覺間過去了很多、很多年……
在滿山樹葉染成五彩的深秋,山穀裡來了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