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增病逝彭城途中的消息,在漢中高層內部激起了劇烈的反應。
翊衛營統領周闖等武將摩拳擦掌,認為反攻的時機已到,田穡、鄭默等實務官員則關心此舉對後勤的壓力,而李昱等謀士,則更關注項羽後續的反應與天下諸侯的動向。
李衍將眾人的神色儘收眼底,他抬手虛壓,止住了即將開始的議論。
“範增之死,確是項王自毀長城,於我有利。”他的聲音平穩:“然,猛虎失其佐,未必爪牙頓挫,反而可能因狂怒而更添凶戾。項王用兵,向來講究雷霆萬鈞,如今智囊既失,其用兵或更趨剛猛急迫,滎陽壓力,恐驟增矣。”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點在滎陽、成皋一線:“故此,我等非但不能鬆懈,反需更加警惕,漢中作為根基,此刻首要任務,仍是固本與蓄力。”
他看向周闖:“周統領,軍械打造、兵卒操練,不可因外界消息而有絲毫懈怠,尤其強弩與守城器械,要加速配備各緊要關隘,楚軍騎兵縱橫天下,我軍若欲與之抗衡,非借地利與器械之利不可。”
“末將明白!”周闖肅然抱拳。
“田穡、鄭默。””李衍轉向他們:“春耕在即,農具、種子、水利,務必保障,工坊產能,仍需維持高位,巴蜀糧道一事,李先生加緊聯絡,但未通之前,漢中自給,仍是根本。”
田穡、鄭默齊聲應諾。
安排完這些,李衍留下了李昱。
他知道,範增之死帶來的戰略機遇,更多體現在政治與外交層麵。
“李先生,範增既去,項羽麾下,何人可繼其謀主之位?項伯?抑或他人?”李衍問道。
項伯乃項羽季父,曾於鴻門宴上暗助劉邦,是項羽集團中一個可能的突破口。
李昱沉吟道:“項伯雖為長輩,然優柔寡斷,貪圖小利,難當大任,項羽剛愎,範增在時尚能聽進一二,如今……恐更信重龍且、鐘離昧等勇將,或親近如虞子期等內寵,其決策,或將更趨短視與情緒化。”
李衍點頭,這與他判斷一致。
“如此,項羽陣營內部,縫隙已生,聯絡諸侯,分化瓦解,此其時也。”
他目光銳利起來:“李先生,動用一切力量,重點關注兩人,九江王英布,與彭城附近的彭越,此二人皆擁兵自重,並非項羽嫡係,且與項羽素有齟齬,範增在時,或能彈壓,如今……正是我等可乘之機。”
“公子英明!”
李昱眼中閃過佩服之色:“英布勇悍,彭越猾賊,若能說動此二人背楚,則項羽腹背受敵,滎陽之圍自解!”
“此事需極度機密,人選、方式,務必謹慎。”
李衍叮囑道:“可先以財貨、空頭爵位試探,待其有意,再遣能士密談。”
“小人明白!”
送走李昱,李衍獨自沉思起來。
範增之死是機遇,但抓住機遇需要精準的手段和足夠的耐心。
他目前能做的,是穩住漢中,為可能的戰略反攻積累資本,並在外交層麵埋下種子。
數日後,那位名叫“清”的巴蜀丹砂商人,竟然真的派人送來了回信!
信使穿越層層封鎖,風塵仆仆,將一封以蜜蠟封口的信函呈到李衍麵前。
李衍迫不及待地拆開,信是用漢中紙書寫,字跡古樸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