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邊,薑歌兒抹著眼淚,抽噎裡帶著幾分真情。
當年裴府還未搬走時,她最得裴老夫人疼愛,因貪嘴吃甜壞了牙,父母不許她再碰甜食,自己轉頭便會跑到裴老夫人院子裡,抱著她老人家胳膊撒嬌。
屆時,裴老夫人便會摸摸她頭,慈愛地塞給她一顆蜜棗,讓她偷摸藏著吃。
分明關係那般好,可自搬走後,兩家再未聯係過。
薑歌兒也曾怨過裴家,她不求家中隕落時他們能幫襯什麼,可為何連一份寬慰的信都未曾寄來?
自父母雙亡,她投奔趙府遭到姑媽算計後想通了。
同宗同源尚且這般算計,更何況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外姓。
她們薑家終究是入不了裴府的眼,進不了裴府的心。
“薑丫頭,莫哭了。”裴老夫人輕輕摸了摸她的臉,握住她的手舍不得鬆開,拉著人到樹蔭下落了座。
“薑丫頭,你父母如今可安好?”
此話一出,薑歌兒知道重點來了。
她原本收回去的淚又湧了上來,看向裴老夫人的眼睛微微下垂,唇瓣顫抖著開了口:“他們…一月前坐馬車回府時突發意外…已經…去了…”
話落,四周靜了片刻,裴老夫人的憐惜瞬間溢於言表,當即一把將人摟進了懷裡。
“我可憐的孩子…”
溫熱的手掌一下一下順著她脊背拍打安撫,一個月來的恐慌害怕還有不安,借著這股溫情一下子泄了出來。
說到底她也才剛剛成年不久,家中又突發變故,沒了庇護,四周惡意撲麵而來,未有人教她如何處理,隻得一人小心謹慎地摸索。
是個人也會委屈會累。
這邊動靜之大,自然也吸引了四周貴婦們,一個個湊了上來。
得知這小女子是揚州薑府的薑歌兒後,一個個也都安慰了上去。
待她心情平複,紅著眼從裴老夫人懷中出來,才被拉著給她介紹貴婦們。
左邊穿著華麗的婦人是裴府二房何夫人,右邊穿著相較樸素但體態年輕的是裴府三房的蘇夫人。
薑歌兒幼時隻成天往裴老夫人的院中跑,對府中彆的夫人並不了解,也未見過。
得介紹她忙起身一一行見禮,動作大方,不膽怯不扭捏,倒是得了兩位貴婦的好眼緣。
這邊其樂融融,那邊趙瑤成了邊緣人,被冷落在外。
她自是不甘的,攥緊手中帕子,由管事嬤嬤扶著擠了進去。
“表姐今日真是好福氣,竟能得裴老夫人青眼相認。”
趙瑤的聲音高高響起,惹得眾人扭頭看去,恰好空出個位來,她借機插了進去,上下眼打量薑歌兒時眼底嫉妒一閃而過。
“我說呢,表姐來時衣裳料子一看便是極品,怎的短短半月就成了下品…原是想討裴老夫人憐惜啊。”
趙瑤話音未落,又忽地反應過來,驚慌地捂住自己的嘴:“抱歉表姐,我心直口快,不是故意說出來的。”
她像個犯錯的孩子般垂下頭。
這一係列操作,既點明薑歌兒是個攀附權貴之人,又為了自己立了個直率的人設。
畢竟趙瑤都在心底算計好了,像裴府這種高門大戶,自是厭惡攀附權貴之人,她說出來定會有不喜的人順著她去質問薑歌兒。
然,她理想豐富,現實卻並未順著她來,四周一片靜謐。
眾人看向她的視線意味深沉而悠長,似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薑歌兒更是隻淡淡瞥了她一眼,心底暗罵了句,蠢貨。
裴府家大業大,其中鉤心鬥角必然也多如牛毛,能安然活下來的,哪個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就她那點心思,都不夠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