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
雷震聽到這兩個字,腳步猛地一頓。
他停在樓梯的半中間,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緊接著,一股更為狂暴的怒火從他胸腔裡炸開。
“放你娘的屁!”
雷震指著張大炮的鼻子,罵聲在大廳裡回蕩。
“張大炮,你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老子這輩子沒結過婚,哪來的閨女?!”
“你是喝多了還是吃錯藥了?拿這種屁話來糊弄老子?”
“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
“關禁閉!讓他清醒清醒!”
雷震是真的氣笑了。
他雷震,那是出了名的光棍司令。
為了那個承諾,為了那個沒完成的任務,他這半輩子都奉獻給了軍營,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幾次。
現在竟然有人抱著個臟兮兮的小乞丐,說是他閨女?
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是!”
警衛連長一揮手,幾個戰士就要衝上去抓人。
“彆動!”
張大炮急了,他死死護著團團,像隻護崽的老母雞。
“司令!我沒撒謊!”
“這孩子是從深山老林裡爬出來的!”
“她拖著一個人販子,走了幾百裡路!”
“她身上帶著信物!她說那是她爹給她的!”
“司令您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啊!”
張大炮喊得嗓子都劈了。
他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
要是現在被拖出去,這孩子就真的沒救了。
雷震看著張大炮那副涕泗橫流的樣子,心裡也犯了嘀咕。
這張大炮平時也是個硬漢,流血不流淚的主。
今天這是怎麼了?
為了個小乞丐,至於嗎?
“信物?”
雷震冷笑一聲,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張大炮懷裡的那團“黑炭”。
“什麼信物?拿出來給老子看看。”
“要是敢耍老子,老子今天就斃了你!”
說著,雷震的手下意識地摸向了腰間的手槍套。
那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張大炮心裡一抖。
他趕緊低頭,想要去團團懷裡拿那個鐵盒子。
可是團團抱得太緊了。
哪怕是在昏迷中,哪怕是在高燒的囈語中。
那是她的命。
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團團……鬆手……給大爹看看……”
張大炮輕聲哄著,試圖掰開團團那僵硬的小手指。
“不……不給……”
團團迷迷糊糊地抗拒著,小身子在張大炮懷裡扭動。
“壞人……搶爸爸……咬死你……”
她以為又是大伯來搶東西了。
小丫頭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口咬在了張大炮的手背上。
“嘶——”
張大炮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手一哆嗦。
就在這一拉一扯之間。
團團一直死死護在胸口的那個生鏽的鐵皮盒子,滑落了。
“哐當!”
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
鐵盒子掉在了大理石地麵上。
因為年代久遠,蓋子本來就鬆動了。
這一摔,盒子直接彈開了。
裡麵的東西,散落出來。
一串用子彈殼磨成的項鏈,滾到了警衛連長的腳邊。
還有一張折疊著的、泛黃的黑白照片。
因為氣流的帶動,照片在空中飄飄蕩蕩。
像是一片枯葉。
又像是一隻歸家的蝴蝶。
它旋轉著,飄落著。
最後,輕飄飄地落在了雷震那雙擦得鋥亮的軍靴旁邊。
正麵朝上。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
大廳裡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隻有外麵呼嘯的風雪聲,還在拍打著窗戶。
雷震本來是一臉的不耐煩,正準備抬腳把這破爛玩意兒踢開。
可是。
就在他的目光掃過那張照片的一瞬間。
他的腳,僵在了半空中。
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
那雙原本充滿怒火和殺氣的虎目,瞬間瞪得滾圓。
瞳孔劇烈收縮,直到縮成針尖大小。
照片上。
是七個年輕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