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樣子的壞叔叔……哦不,大爹。
好像真的不嚇人了。
團團眨了眨眼睛。
小手慢慢鬆開了被角。
“真的……不打嗎?”
她小聲問了一句。
聲音怯生生的。
像是一隻剛探出頭的小蝸牛。
“不打!”
雷震湊過去。
伸出一根手指頭。
“咱們拉鉤。”
“誰要是敢動你一根手指頭。”
“大爹就把他的手剁下來喂狗!”
團團看著那根粗糙的手指。
猶豫了一下。
伸出自己那根細細的、指甲都不全的小拇指。
勾住了雷震的手指。
“拉鉤……”
“上吊……”
“一百年……不許變……”
雷震的眼眶又紅了。
他趕緊轉過頭,抹了一把臉。
然後從旁邊的箱子裡,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
剝開一顆。
送到團團嘴邊。
“來,吃這顆。”
“這個甜,有奶味。”
這一次。
團團沒有躲。
她張開小嘴。
含住了那顆糖。
甜。
真甜啊。
甜味順著舌尖,一直流到了心裡。
把那些苦澀的、發黴的味道。
全都衝走了。
團團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浮現在那張瘦削的小臉上。
“甜……”
“大爹……好甜啊……”
她笑了。
這是她四年來。
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
看著這個笑容。
病房裡的七個大老爺們。
一個個都傻了。
顧雲瀾手裡的糖紙掉在地上。
霍天冷硬的嘴角微微上揚。
老四、老五他們更是激動得直搓手。
值了。
真他媽值了。
為了這個笑容。
彆說是買空京城的糖果店。
就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
他們也願意!
“好吃就多吃點!”
顧雲瀾又剝了一顆巧克力。
“還有這個,水果味的。”
“這個,軟糖,不硌牙。”
團團被包圍在糖果的海洋裡。
左手拿著大白兔。
右手拿著巧克力。
嘴裡還含著軟糖。
小腮幫子鼓鼓的。
像隻貪吃的小倉鼠。
她看著周圍這七個高大的身影。
心裡那種害怕的感覺。
正在一點點消失。
這就是爸爸說的兄弟嗎?
這就是團團的乾爹嗎?
他們好像……真的很好呢。
團團吃著吃著。
突然想起了什麼。
她停下了咀嚼的動作。
小手在身下的糖果堆裡扒拉著。
挑出了一顆最大、最漂亮的棒棒糖。
然後。
她顫巍巍地舉起手。
遞到了那個一直站在門口、沒怎麼說話的三爹霍天麵前。
“三爹……”
團團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
“你也吃……”
“這個最大……給你吃……”
霍天愣住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
看著那隻舉著棒棒糖的小手。
那隻手上。
還有沒愈合的傷口。
指甲蓋也是殘缺的。
但她卻把最大的糖,遞給了自己。
霍天那顆比石頭還硬的心。
在這一刻。
徹底化成了一灘水。
他大步走過來。
單膝跪地。
視線和團團平齊。
他沒有接糖。
而是伸出大手。
輕輕地、無比珍視地。
把團團的小手包在掌心裡。
“三爹不吃。”
霍天的聲音沙啞。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團團吃。”
“三爹隻要看著團團吃。”
“心裡就是甜的。”
團團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把棒棒糖塞進嘴裡。
舔了一口。
然後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真好吃……”
“要是天天都能吃糖就好了……”
“能!”
七個聲音異口同聲。
震得房頂都抖了抖。
雷震大手一揮。
豪氣乾雲。
“以後,隻要團團想吃。”
“咱們就把糖廠買下來!”
“讓你躺在糖堆裡睡覺!”
病房裡。
充滿了歡聲笑語。
那是久違的溫馨。
那是遲來的幸福。
然而。
就在這溫馨的氣氛達到頂峰的時候。
病房的門。
被輕輕敲響了。
“報告!”
門口傳來了警衛員的聲音。
有些急促。
有些緊張。
雷震臉上的笑容。
瞬間收斂。
他轉過身。
眼神裡的寵溺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
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做噩夢的冰冷。
“進來。”
警衛員推門進來。
看了一眼滿屋子的糖果。
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團團。
欲言又止。
“說。”
霍天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警衛員立正敬禮。
壓低了聲音。
“首長。”
“保衛科那邊傳來消息。”
“那個……那個被團團小姐拖回來的‘麻袋’……”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