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的殺氣,像是被這一聲怒吼徹底點燃。
七個站在權力巔峰的男人,眼神交彙。
不需要多餘的言語。
那種默契,是在屍山血海裡滾出來的。
雷震深吸了一口氣。
他把那股子想要殺人的衝動,硬生生地壓回了心底。
因為現在,還不是殺人的時候。
病房裡,那個剛剛醒來的小丫頭,還等著吃糖呢。
“老二。”
雷震轉過頭,看著顧雲瀾。
“糖呢?”
“你剛才不是說,有很多糖嗎?”
“要是拿不出來,彆怪老子翻臉。”
顧雲瀾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唐裝衣領。
雖然光著一隻腳。
雖然滿臉淚痕。
但那位“顧財神”的氣度,瞬間就回來了。
他掏出一個方方正正的黑色手機。
那是最新款的衛星電話。
隻有極少數人才能擁有。
他撥通了一個號碼。
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子讓人無法拒絕的霸道。
“我是顧雲瀾。”
“把京城所有的糖果店,都給我買空。”
“對,所有的。”
“大白兔、巧克力、水果糖、軟糖……隻要是甜的,我全都要。”
“半個小時內,我要看到它們出現在軍區總院。”
“少一顆,你們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掛斷電話。
顧雲瀾看了一眼雷震。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老大,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叫事。”
“咱們閨女要吃糖。”
“那就給她下一場糖果雨。”
半個小時後。
京城軍區總院的門口,出現了壯觀的一幕。
一輛接一輛的卡車,轟隆隆地開了進來。
車鬥上,堆滿了五顏六色的箱子。
搬運工們像是螞蟻一樣,扛著箱子往急診大樓裡衝。
醫院的走廊裡,瞬間被甜膩的香氣填滿了。
特護病房的大門被推開。
顧雲瀾像是個獻寶的孩子,指揮著警衛員把一箱箱糖果搬進來。
“放這!放這!”
“那是進口的酒心巧克力,小心點,彆碎了!”
“那個大白兔,拆開!全倒在床上!”
“還有那個彩虹糖,鋪在地上!讓閨女踩著玩!”
原本冷冰冰、充滿消毒水味的病房。
瞬間變成了一個五彩斑斕的童話世界。
床上、桌上、地上、窗台上。
到處都是糖。
堆得像小山一樣。
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團團縮在被窩裡。
隻露出一雙烏黑的大眼睛。
她看傻了。
徹底看傻了。
小腦袋瓜裡嗡嗡的。
這是哪裡?
這是天堂嗎?
在大伯家,過年的時候,堂哥會有一把瓜子糖。
那是用彩紙包著的,很硬,但是很甜。
團團隻能看著堂哥吃。
堂哥吃完了,會把糖紙扔在地上。
團團會趁著沒人的時候,把糖紙撿起來。
用舌頭舔一舔上麵殘留的甜味。
那就是她吃過最甜的東西了。
可是現在。
眼前這一堆堆的,花花綠綠的,像寶石一樣的東西。
全都是糖嗎?
這麼多糖。
是不是要把全世界的糖都搬來了?
“團團。”
顧雲瀾走到床邊。
他手裡拿著一顆包裝極其精美的巧克力。
金色的錫紙,閃閃發光。
那是從比利時空運過來的,一顆就抵得上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
“來,二爹給你剝個好吃的。”
顧雲瀾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剝開錫紙。
露出了裡麵深褐色的、散發著濃鬱香氣的巧克力球。
他小心翼翼地遞到團團嘴邊。
眼神裡滿是期待。
“張嘴,啊——”
團團看著那顆黑乎乎的圓球。
鼻子動了動。
好香啊。
可是。
她沒敢張嘴。
小身子反而往後縮了縮。
眼神裡閃過一絲恐懼。
在大伯家。
有一次,後媽也是這樣。
笑眯眯地拿著半個饅頭,讓她過去吃。
團團餓極了,跑過去想拿。
結果後媽的手一縮。
另一隻手裡的針,狠狠地紮在了她的胳膊上。
“吃?吃個屁!”
“賠錢貨還想吃白麵饅頭?”
“紮死你個饞嘴貓!”
那種鑽心的疼,團團到現在還記得。
那個針眼,後來化了膿,疼了好久。
眼前這個好看的叔叔。
雖然笑得很溫柔。
但是。
會不會也是騙人的?
會不會等團團張開嘴。
就會有針紮過來?
或者有巴掌扇過來?
團團緊緊閉著嘴巴。
小手死死抓著被角。
拚命地搖頭。
“不吃……團團不吃……”
“團團不餓……”
“彆紮團團……”
顧雲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
彆紮團團?
這孩子。
以前到底是被人怎麼“喂”大的啊?
連吃個糖,都要防備著被傷害?
“操!”
雷震在旁邊看不下去了。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發出一聲脆響。
嚇得團團一哆嗦。
“老大!你輕點!”
顧雲瀾瞪了他一眼。
雷震沒理會顧雲瀾。
他大步走過來。
一把搶過顧雲瀾手裡的巧克力。
“丫頭,你看好了。”
“大爹先吃。”
“要是大爹吃了沒事,你再吃。”
說著。
雷震張開大嘴。
把那顆精致的巧克力球,直接扔進了嘴裡。
嚼都沒嚼。
“咕咚”一聲咽了下去。
然後。
這個威震三軍的鐵血司令。
做了一個極其滑稽的動作。
他張開雙臂。
在原地轉了個圈。
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你看!”
“大爹沒事!”
“沒有針,沒有毒,也沒有巴掌。”
“這就是糖。”
“專門給咱們家團團吃的糖。”
雷震那張滿是胡茬的大臉上。
努力擠出一個憨厚的笑容。
看著有點傻。
但在團團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