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車隊,比來的時候還要壯觀。
幾十輛防彈越野車,護送著中間那輛加長的紅旗轎車。
那是顧雲瀾特意調來的。
說是怕團團坐越野車顛著屁股。
車裡暖氣開得很足。
團團趴在真皮座椅上,手裡還攥著那張爸爸的照片。
經過這一番折騰,小丫頭早就累壞了。
此時正像隻小貓一樣,蜷縮在雷震的懷裡打瞌睡。
雷震的大手,輕輕拍著團團的後背。
動作輕柔得不像是個拿槍的司令,倒像是個專業的月嫂。
車裡的氣氛,卻有點劍拔弩張。
因為這七個爹,正在為了一個嚴肅的問題,吵得麵紅耳赤。
“團團必須跟我住!”
雷震壓低了嗓門,但那股子霸道勁兒一點沒減。
“我是老大,又是京城軍區的一把手,住我那大院最安全!”
“而且我是大爹,長兄如父,這孩子理應我來養!”
坐在副駕駛的霍天,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手裡把玩著一把軍刺,頭也不回地說道。
“大哥,你那大院裡除了兵就是槍。”
“連個女的都看不見。”
“你讓團團跟著你,天天聽起床號,看大兵跑操?”
“再說了,你那脾氣,彆把孩子嚇著。”
“還是跟我回特戰基地吧。”
“我那兒清淨,還能教團團防身術。”
“防身術?”
老四在旁邊翻了個白眼。
“老三,你那是養閨女還是養特種兵?”
“團團才四歲!”
“你難道想讓她天天在泥潭裡打滾?”
“我覺得應該跟我去海邊。”
“空氣好,還能帶團團坐軍艦,看大海。”
幾個大男人,為了誰帶娃,差點就在車裡動起手來。
一個個爭得臉紅脖子粗。
誰也不肯讓步。
這可是大哥唯一的骨肉啊。
誰不想天天捧在手心裡看著?
一直沒說話的顧雲瀾,這時候慢悠悠地開口了。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子鈔能力的自信。
“都彆爭了。”
“我已經安排好了。”
雷震一瞪眼。
“老二,你又搞什麼鬼?”
“先斬後奏是吧?”
顧雲瀾笑了笑,指了指窗外。
“你們那地方,要麼是兵營,要麼是宿舍。”
“那是糙老爺們住的地方。”
“咱們閨女是公主。”
“公主,就得住城堡。”
正說著,車隊拐過了一個彎。
眼前的景象,讓車裡的幾個土包子……哦不,幾位首長,都愣住了。
這裡是京城西郊的一塊風水寶地。
背靠青山,麵朝綠水。
平時這裡都是軍事禁區,連隻鳥都飛不進來。
但現在。
在那片鬱鬱蔥蔥的樹林掩映下。
赫然矗立著一座巨大的莊園。
不是那種普通的彆墅。
是真的莊園。
光是大門,就比軍區的大門還要氣派。
兩邊的圍牆一眼望不到頭。
車隊駛入大門。
沿著寬闊的柏油路開了足足五分鐘。
才看到主建築。
那是一座典型的歐式城堡。
尖尖的塔頂,白色的牆壁。
最離譜的是。
顧雲瀾讓人把城堡的外牆,刷成了粉紅色。
淡淡的粉,像草莓牛奶一樣的顏色。
在冬日的陽光下,散發著一種夢幻般的光澤。
“臥槽……”
雷震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老二,你這是把迪士尼給搬過來了?”
顧雲瀾淡定地搖了搖頭。
“迪士尼太吵,人太雜。”
“這是我按照童話書裡的樣子,讓人連夜改出來的。”
“本來這是我用來養老的宅子。”
“現在歸團團了。”
車子在城堡門口停下。
巨大的噴泉正在噴水,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
兩排穿著製服的傭人,早就整整齊齊地站在門口候著了。
雷震抱著團團下了車。
團團被冷風一吹,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麵前的龐然大物。
然後。
小嘴慢慢張大。
成了個“O”型。
這……這是哪裡呀?
這是天上的宮殿嗎?
團團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房子。
比大伯家那個剛蓋好的新房,還要大一千倍,一萬倍。
而且還是粉紅色的。
好漂亮啊。
“大爹……”
團團的小手緊緊抓著雷震的衣領。
聲音有點發抖。
“我們……我們要住在這裡嗎?”
雷震點了點頭,雖然他也被這豪橫的場麵震了一下,但在閨女麵前,必須得裝作見過世麵的樣子。
“對,這就是咱家。”
“以後你就住這兒。”
顧雲瀾走了過來,彎下腰,笑眯眯地看著團團。
“團團,喜歡嗎?”
“這是二爹送給你的禮物。”
團團看著顧雲瀾。
又看了看那座巨大的城堡。
突然。
她的小臉垮了下來。
那種刻在骨子裡的自卑和恐懼,又冒了出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小軍靴。
又看了看那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
“二爹……”
“這房子太乾淨了……”
“團團身上臟……”
“團團會把地板弄臟的……”
“而且……”
團團吸了吸鼻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這麼大的房子,肯定很貴吧?”
“團團沒有錢……”
“團團住不起……”
“大伯說,住大房子要給很多很多錢……”
“團團還是去睡牛棚吧……”
“隻要……隻要牛棚不漏風就行……”
這一番話。
說得小心翼翼。
說得卑微到了塵埃裡。
就像是一把尖刀。
狠狠地紮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窩子。
雷震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
他死死地咬著牙。
眼眶瞬間就紅了。
睡牛棚?
住不起?
這是什麼混賬話!
這是龍牙的女兒啊!
這是他們七兄弟捧在心尖上的寶貝啊!
她竟然覺得自己不配住房子?
竟然覺得牛棚才是她的歸宿?
“啪!”
霍天一拳砸在旁邊的羅馬柱上。
大理石的柱子,直接被砸出了幾道裂紋。
嚇得旁邊的傭人們一哆嗦。
顧雲瀾深吸了一口氣。
強行壓下心裡的酸楚。
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團團的小腦袋。
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傻丫頭。”
“說什麼胡話呢?”
“這房子不貴。”
“一點都不貴。”
“而且,這就是為你建的。”
“你是這裡的主人。”
“你想怎麼踩就怎麼踩。”
“就算你在地板上打滾,畫畫,甚至把它拆了。”
“都沒關係。”
“因為這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