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草叢很深,剛好能沒過朵朵的小腦袋。
她蹲在那裡,像是一隻正在躲貓貓的小兔子。
手心裡的金蠶,此刻卻一點也不安分。
它那胖乎乎的身體弓成了蝦米狀,金色的背脊上,兩道細線亮得有些刺眼。
“嗡嗡嗡——”
那種急促的震動聲,順著朵朵的手掌心,一直鑽到了她的心窩子裡。
很疼。
不是那種磕破皮的疼,是一種心裡空落落的慌張。
像是有一根連著心臟的線,正在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用力拉扯,隨時都要崩斷。
朵朵的小手捂住了胸口,小眉頭死死地擰在了一起。
“小金,你也感覺到了,對不對?”
金蠶的觸角瘋狂地顫動,指著西南方向的那片原始叢林,仿佛在無聲地尖叫。
那裡黑雲壓頂,連空氣裡都飄著一股子讓人不舒服的鐵鏽味。
那是血的味道。
也是死亡的味道。
“爸爸……”
朵朵吸了吸鼻子,把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龍婆婆說過,苗家的女娃不興哭。
哭是沒用的,眼淚流乾了,壞人也不會心軟。
想要什麼,就得自己伸手去拿。
想救誰,就得把命豁出去拚。
“爸爸在流血,很多很多的血。”
朵朵閉上眼睛,那種血脈相連的感應,讓她仿佛能感受到遠處那個男人此刻的痛苦。
那是她的爸爸啊。
雖然從來沒見過,雖然連照片都是濕噠噠看不清臉的。
但那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她流著一樣血的人了。
“不可以死。”
朵朵猛地睜開眼,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此刻竟然閃過一絲極其妖異的紫芒。
那是憤怒。
是屬於十萬大山小霸王的怒火。
“誰敢搶走我的爸爸,我就讓他後悔生出來!”
她把金蠶重新放回頭頂的發絲間。
金蠶似乎感受到了小主人的戰意,也不再亂動,而是像個雷達一樣,持續不斷地散發著指引的信號。
朵朵站起身,看了一眼那片連綿起伏、仿佛巨獸大嘴般的叢林。
太遠了。
靠兩條腿跑過去,爸爸肯定等不及。
她得找個“坐騎”。
朵朵的小手伸進腰間那個繡著五毒的小布包,摸索了一陣。
這一次,她摸出來的不是蟲子。
而是一根隻有巴掌長短的竹笛。
笛子通體發紫,是用苗疆深處百年的紫竹做的,上麵還刻著古老的圖騰。
朵朵把竹笛湊到嘴邊。
並沒有立刻吹響。
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起腮幫子,然後輕輕吐氣。
“嗚——”
笛聲並不高亢,反而很低沉。
甚至有點刺耳。
就像是夜風吹過墳頭的枯草,又像是某種野獸在喉嚨深處的低吼。
這種聲音,普通人聽了隻會覺得頭皮發麻,心裡發毛。
但對於叢林裡的某些“原住民”來說,這就是至高無上的敕令。
笛聲順著風,鑽進了草叢,鑽進了泥土,鑽進了樹洞。
一秒。
兩秒。
三秒。
原本隻有風吹樹葉聲的草叢,突然熱鬨了起來。
“沙沙沙……”
“嘶嘶嘶……”
那是鱗片摩擦地麵的聲音,密集得讓人牙酸。
緊接著,草叢劇烈晃動。
幾道黑影像是離弦的箭一樣竄了出來。
那是蛇。
但不是普通的蛇。
那是幾條足有成人大腿粗細的眼鏡王蛇!
它們的鱗片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三角形的腦袋高高昂起,頸部的皮褶張開,像是一把把打開的小扇子。
這可是叢林裡的頂級掠食者。
平時要是遇到人,早就一口毒液噴過去,再上去纏繞絞殺了。
可現在,這幾條凶神惡煞的毒蛇,在看到那個還沒它們豎起來高的小女孩時,竟然瞬間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