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榮此時神誌也逐漸模糊,一針一針的就是紮不進劉柄業肉體裡,索性把針頂在胸口碎裂的血肉當中,然後用力一趴,隻聽劉柄業一聲慘叫,那針竟直直插入了其右眼中,劉柄業捂著眼睛翻來覆去地掙紮起來,不多時便連同李善榮從樹上滾落。
樹下三人上前查看,隻見李善榮長大著嘴巴,雙眼無神,已然斷氣。而劉柄業神誌尚清,掙紮著從懷中掏出解藥來,便往自己右眼上撒去,誰知剛一觸及眼球,那藥粉竟“嗞嗞”地冒起煙來,劉柄業一隻眼球刹那間變得血肉模糊,隻見他將藥粉一拋,隨即躍起身來,雙手狠狠扣著右眼眼球,幾欲將其扣出,口中也是慘叫連連。原來這“醉馬針”解藥遇水便會變為一味腐蝕性極強的毒藥,劉柄業情急之下忘了此著,不慎廢了自己一隻眼睛。
眾人看著他這副慘狀,都覺駭然。劉柄業撕扯著全身衣物、頭發和胡須,將那“牧雲仙訣”丟在一旁,然後將自己弄的麵目全非,接著一頭紮進了林子中,慘叫聲不絕於耳。
眾人見到他這副慘樣,也實不願再去追殺。於是何誌俯身抱起了李善榮屍首,孫子善上樹取下了昏迷不醒的李文用,秦子煜則去拾起了黃布包裹和那瓶藥粉。三人上前查看閔三溯等人狀況,海萊萬中毒已深,周身已然麻木,岑毅上前道:“三位哥哥,請賜我這師叔一點解藥吧!”孫子善心底嫉恨岑毅,回道:“哪有那麼好的事?這解藥是我二哥折了條命才奪來的,你們一點代價都不肯出就想要解藥,簡直癡人說夢!”閔三溯冷冷地道:“那麼三位想要我們出什麼代價?”
秦子煜怒道:“還能是什麼代價?我問問你,你把我那胡三哥怎麼樣了?兩年了!快把他交出來,我們已經死了三個兄弟了,為了這趟我們豁出去了太多!”
閔三溯聞言沉默不語,海萊萬歎道:“唉,都是罪孽,主啊!請你饒恕我的罪惡!”何誌一聽急道:“什麼罪孽不罪孽的!我叫你們把我胡騫胡三哥交出來!”海萊萬道:“胡騫已經死了,是我殺的,你們不必再給我解藥了!”三人一聽怒不可遏,紛紛上前便要動手殺了海萊萬。岑毅和紮伊娜慌忙地攔在了身前。
“等一等!”閔三溯喝道,“那胡騫是我殺的,諸位若要報仇,儘管朝我出手便是了,不必對我師弟為難!”三人於是紛紛停手,忌憚於閔三溯方才顯露出的絕頂神功,不敢上前。其實閔三溯發那招“破空玄冥式”須逆轉肺經六脈,那條黑黃色長帶便是用以束縛肺經的韌帶,然而解開帶子讓筋脈逆流著實會使閔三溯身體承受重大損傷,這時閔三溯雖昂然挺立,實則是在強忍周身劇痛,已難以出手禦敵。
對峙良久,三人依舊不敢冒然動手,閔三溯筋脈中痛得愈發厲害,豆大的汗珠不住從額頭滾落。然而黑暗中三人沒有察覺。情知此刻危急,閔三溯心底焦急不已,轉頭望了眼岑毅,心下頓時有了法子。於是將手招了招,岑毅見狀上前走來,閔三溯俯身在其耳邊道:“去取那把劍來!”岑毅疑惑地望著閔三溯,不明所以,閔三溯又道:“那把劍藏在我的床褥下,你去取來便知,待會兒可要全靠你了!”
何誌見閔三溯竊竊私語,心知正是出擊的最好時機,於是挺身撲上,閔三溯見狀強忍劇痛揮掌拍出。何誌終究怕了,沒有進擊,而是翻身退開,岑毅乘機奔進屋內。
進得屋裡,岑毅找到閔三溯床鋪,翻開去找時,卻見幾隻螞蚱跳了出來,有隻直接跳在了他眼皮上。岑毅一驚,向後撲騰開去,正好一腳踹在了床板上,隻聽一聲輕響,一件物事掉到了床底,岑毅俯下身子,隻見一道紅光在床底微微閃爍,伸手撿出來一看,恍然大悟,於是提著那東西奔了出去。
閔三溯在外麵苦撐了許久,手指不自覺顫抖起來,隻好緊咬牙關,死死盯著眼前三人。一旁海萊萬身體已然徹底麻痹,動彈不得。秦子煜有所察覺,心下盤算道:“我若發鏢打這廝,閔三溯一定來救,到時候便可突然發難,偷襲得手!”於是湊到何誌和孫子善身邊,低聲將計策告知二人,三人心下默契。於是秦子煜暗暗掏出一枚飛蝗石來,扣在指間。閔三溯眨眼一刹那,那枚石子激射而出,直指海萊萬而去。閔三溯聽得風聲,立時察覺,飛身便往石子上撲了上去,正好揮刀劈開石子,這時何誌操著雙刀從頭頂劈落,閔三溯舉刀格擋,誰知孫子善持著長戟迎麵刺來,周身劇痛之下閔三溯無力抵擋,於是隻得閉目待死。
這時,隻聽“乒,乓”兩聲,孫子善連人帶戟栽倒在地,閔三溯睜眼一看,隻見孫子善長戟從中間斷為兩節,岑毅手持一柄血紅長劍立在一旁。頭頂何誌見狀揮刀便向岑毅砍去,誰知岑毅隻是立劍一擋,何誌雙刀便也從中間斷開,劍鋒一掃,還差點削落何誌兩根手指。
何誌見狀大驚失色,連忙向後退開。岑毅萬沒料到手中長劍竟是如此鋒利,削鐵如泥,一擊之下便能得手。
秦子煜愣住當場,半晌緩緩說道:“這……這劍莫非就是……竺龍劍!”聞言在場眾人除閔三溯和岑毅外無不震驚,海萊萬吃驚地說道:“師兄,你……怎會有這把劍?”閔三溯鬆了口氣,道:“這劍不是我的,是岑毅的。”聞言海萊萬愈發懵了。
這柄劍正是五年前蔡捷前來捉拿閔三溯時所持的“竺龍”劍,不慎被岑毅誤殺後落入二人手裡。閔三溯將劍藏起來不給岑毅用,正是為了防止岑毅持劍自傲,不肯好好學招,而如今生死存亡之際,卻不得不用了。
紮伊娜見岑毅瞬間占據上風,心頭一喜,開口喊道:“岑毅,好樣的!”秦子煜突然注意到這少女,心底又生一計,於是對著岑毅道:“好一把寶劍!我倒要試試它能不能斷我這狼牙棒!”於是揮舞著棒子便向岑毅撲去,岑毅暗捏劍訣,起手“登嶽觀山”便擊出去,誰知秦子煜隻是佯攻,低頭從劍下躲了過去,岑毅正要攔劍回防,卻見秦子煜頭也不回地踱了過去,直奔紮伊娜而去。
紮伊娜和海萊萬都是一驚,紮伊娜手上沒有兵刃,沒辦法還手,隻得閃避,沒出幾下便被秦子煜製服在手。接著將棒子按在紮伊娜頭頂,衝岑毅喝道:“快給我站那兒!不然我就一棒子敲死她!”說著作勢便要在紮伊娜頭頂砸落。岑毅僵在原地,連忙將手一舉,喊道:“好好好!我不過來,你彆殺她!”
秦子煜嘿嘿一笑,說道:“現在你小心肝的命在我手裡,不聽我話我立刻敲死這花一般的姑娘!”岑毅連忙認服道:“我聽你的,我聽你的!你快放了她!”秦子煜怒道:“放她!沒那麼容易,現在你先把手裡那把劍給我扔得遠遠的!”岑毅聞言躊躇不已,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紮伊娜朗聲喊道:“岑哥哥,不能把劍丟了,丟了劍我們就一個也活不了了!”海萊萬含淚道:“秦爺,你們不就是想報仇嗎,饒了我女兒性命,我替她死了便是!”秦子煜對著海萊萬狠踢一腳,怒道:“這會兒想死來不及了!你女兒,你這師侄,還有你那師兄,都得給我死!”
海萊萬萬念俱灰,閉上雙眼隻等悲劇發生。閔三溯也是焦急不已,無奈渾身痛感愈發強烈,連動都不動了,隻能望著岑毅,盼望他能有所作為。
岑毅佇立良久,遲遲不能有所動作。秦子煜等得急了,怒吼道:“還在那兒墨跡!趕緊的,我數到三,你還不把劍扔了的話,我就打死這丫頭!”說罷舉起狼牙棒,喊道:“一!”岑毅糾結不已,不禁害怕得顫抖起來。
“二!”又是一聲,岑毅嚇得臉色蒼白,手中猶豫起來,遲疑著要不要把劍丟了去。秦子煜終於沒了耐心,“三!”大喝一聲便要向著紮伊娜頭頂敲落。
誰知這時聽得身後一陣急促的奔跑聲傳來,秦子煜回頭一看,隻見一個粗壯漢子怒吼一身聲後便撲到自己身上來,正要回棒抵禦,可這漢子跑的太快,來不及閃躲,便被撲倒在地,漢子將他狠狠壓在身下,一陣拳打腳踢。紮伊娜掙脫了束縛,便起身抱在海萊萬身上痛哭起來。
原來卻是阿卜杜從昏迷中蘇醒,一醒來便從窗戶中見到紮伊娜被人挾持,頓時怒不可遏,這才不顧自身傷勢狂奔出來,而秦子煜忙於與岑毅對峙,因而才沒能察覺阿卜杜靠近。
秦子煜被阿卜杜打得喘不過氣,手中狼牙棒也沒了用武之地,索性扔在一邊,用起擒拿功夫,想要製住阿卜杜手腕,誰知阿卜杜狂怒之下力量倍增,秦子煜一時間竟拿不住他手腕,隻能眼睜睜看他一拳拳揍在自己身上。一旁何誌見狀,拎起手中半截短刀便向阿卜杜背上刺去,此時岑毅也反應了過來,挺著竺龍劍便削了上來,一刀將何誌手中短刀削去後,徹底將其逼入絕境,隻能連連向後退卻,狼狽不已。
阿卜杜身上畢竟帶傷,一番使勁後,手上力量便已不支,秦子煜抓住機會反手拿住阿卜杜左臂脈門,阿卜杜情知危急,於是不顧手上劇痛,用右手環抱住秦子煜,死死壓在他身上,岑毅見狀便想拿劍去劈秦子煜,可阿卜杜壓的太緊,岑毅實在沒辦法出劍,這時阿卜杜回頭給了岑毅一個眼神,似是乞求,也似是期盼,好像在說:“快呀!快刺下來呀!不用管我!”
岑毅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能看懂他的眼神,但心裡這聲音卻愈發響亮,心知阿卜杜帶傷奮戰,不能堅持太久,若是力竭放開了秦子煜,那三人聯手之下自己儘管手持竺龍劍也絕不是對手,更何況自己此時也是瀕臨力竭,也絕沒有精力與三人鬥智鬥勇。
這時阿卜杜的眼神逐漸變成了哀求,“快點動手啊!你在猶豫什麼?”岑毅心想:“他為了救主子,甘願性命都不要,我何不成全了他!”於是將牙一咬,閉上眼睛便向阿卜杜背上刺了下去,隻聽“噗嗤”一聲,削鐵如泥的竺龍劍從阿卜杜和秦子煜身上如同串糖葫蘆一般穿了過去。秦子煜隻覺胸口一痛,立知不妙,奮力想要掙脫,誰知身上阿卜杜抱得竟愈發緊了,秦子煜意識到自己被刺穿了,害怕得吼叫著,雙腳亂蹬起來,企圖踢開阿卜杜,可阿卜杜的手腳就像鐵索一般將他緊緊箍在其中,不能動彈。
孫子善和何誌驚叫連連,正想上前相救,岑毅回頭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兩個人竟被嚇得呆愣在原地。
隻見秦子煜掙紮了一會兒,叫聲戛然而止,雙腳一蹬,就不動了。岑毅上前查看,隻見秦子煜嘴巴和雙眼都睜得大大的,七竅流血,麵目十分駭人。
岑毅忍痛將劍拔出,鮮血便如同噴泉般從阿卜杜傷口處湧出。紮伊娜大哭起來,撲上來便抱住了阿卜杜,阿卜杜尚有一息,翻過身來仰躺在地,望著紮伊娜輕聲笑了起來。紮伊娜哭著喊起阿卜杜名字,阿卜杜隻以微笑回應著,海萊萬也是淚流滿麵,阿卜杜轉過頭望著海萊萬,口中緩緩道:“海爺,我……我儘力了,你們……你們多保重,我先去麵見安拉了!”說罷仍是滿臉笑意,閉上眼睛歸真而去。
岑毅俯身將海萊萬抱到阿卜杜身邊,海萊萬掙紮著將手放在阿卜杜臉上,口中念誦起經文,祈禱著真神能護佑這忠實的仆人升入天堂,岑毅和紮伊娜低頭聆聽著,淚水“噗噗”地從眼眶裡溢出。念誦完畢後,海萊萬俯身在阿卜杜額頭上親吻了一下,然後抹了一把眼淚,命岑毅將自己放下。
何誌和孫子善見秦子煜已死,心知大勢已去,然而兄弟八人如今已經死剩三人,早已流乾了淚水。於是何誌上前道:“岑毅,我記住你了!將來這仇我一定要報,我們天理教與你們算是結下帳了,以後行走江湖上,彆讓我們再遇到你!”岑毅聞言怒火衝天,起身怒吼道:“不用以後了!現在你們就來殺了我,來跟我一決生死!”說著豎起竺龍劍昂然挺立。
何孫二人呸了一聲,孫子善道:“我們手裡沒了兵刃,當然不是你對手,你若是倚仗著你手裡那把劍,那現在就來把我們殺了吧,我們不想自取其辱!”岑毅愣了一下,冷冷回道:“好,我們就比拚功夫,將來我若是再遇到你們,絕對不用這柄劍,我們比比誰的功夫高一點!”
何誌道:“好,有種!將來我們就比真功夫,看看是誰更有本事!”孫子善道:“把秦師哥的屍首還給我們,我們這就走!”紮伊娜從秦子煜身上取下黃布包裹和那瓶解藥,岑毅便提起屍體扔給了二人。二人接下後,回頭牽過馬來,將李善榮和秦子煜屍體放在一匹空馬上,接著何誌將李文用背在背上,二人翻身上馬,三匹馬便頭也不回地絕塵而去。
風雲平息之後,紮伊娜連忙掀開海萊萬後背查看針傷,隻見針眼處四周肌膚竟變成了墨綠色,且這顏色在整個後背上蔓延開來,紮伊娜伸手摸了摸,隻覺這些皮膚竟如同皮革一般僵硬,於是連忙將藥粉散在了傷口處。哪知過了許久海萊萬仍覺後背僵硬沒有絲毫鬆減,隻是傷口處的顏色稍微淺了一些。閔三溯見狀歎息一聲道:“看來中毒已深,解藥已經沒用了!”
紮伊娜遲疑道:“閔師伯,這話什麼意思?”閔三溯強忍著淚水說道:“凡附於皮肉之毒,若不及時救治,毒素便會流入血液,這時若要搶救救,就非內力逼毒不可了;若是再三拖延,毒素就會侵染臟器,那時候便是華佗現世,扁鵲複生,也無能為力了!此時海師弟他已然身處末者。”紮伊娜越聽越怕,戰戰兢兢地說道:“你的意思是……爹爹他……”
閔三溯終於忍不住淚水,嗚咽道:“你爹爹他……救不回來了!”紮伊娜一聽,頓時隻覺腦海中一陣眩暈,倒頭昏厥了過去,岑毅趕忙將其扶住。
海萊萬聞言卻是一臉釋然,長歎一聲道:“事已至此,我也認命了,天命將我大限定在此刻,我又怎能逃脫的了?”閔三溯痛哭起來,海萊萬反而不難過,連聲安慰著閔三溯。岑毅也是淚水橫流,在他心中,海萊萬一直都是那個和藹可親、神秘莫測而又醫道高超的穆薩大叔,而如今卻要死了,不禁覺得荒誕。
海萊萬指了指紮伊娜道:“把她抬到屋子裡休息吧,她太累了,岑毅點點頭,俯身將她抱起,閔三溯則背起海萊萬,四人一同回了石屋。將海萊萬和紮伊娜安置好後,閔三溯和岑毅又出來將阿卜杜屍首抬了回去。
此時已是後半夜淩晨之際,天色將曉,海萊萬臥在床上望著窗外,長長歎息了一聲,說道:“這光陰真可謂白駒過隙,岑毅,你我相識也有五年了啊!”岑毅點著頭應了一聲,海萊萬微笑著道:“你長大了,紮伊娜也跟著你一起長大,你和她呀,確實可以說的上是青梅竹馬了。”岑毅歎了口氣,說道:“師叔,這幾年來,你一直教我武功,雖然瞞著師父,但我還是要謝謝你!”說罷跪倒在地,磕頭謝恩,海萊萬連忙攔住,回道:“同門之誼,這點小忙算得上什麼?不過岑毅啊,你知道嗎,你身上有著我師父的影子呢!”
岑毅奇道:“你師父?”閔三溯插口道:“就是你師爺牧雲先生,家姓衛氏。”海萊萬接著道:“我師父當年時常跟我講起一個故事,我聽了不下十幾遍,現在我講給你聽。”岑毅點了點頭,湊到跟前仔細聽起來。
海萊萬頓了頓,張口娓娓道來:“傳說那春秋時期,有個國家叫晉國,國君號為晉獻公,他有著文韜武略,治國有方,很快便將國家治理得非常富有而強大。他有個兒子名叫重耳,此人聰慧果敢,謙虛好學,又善於養士。”(岑毅問道:“養士是什麼意思?”)(“就是將有才能有學問的人納入麾下,養在府中作為己用。”閔三溯答道。)
“所以這重耳很快便將自己的勢力培養起來,威望甚至蓋過了太子申生。後來晉國發生動亂,申生被寵妃驪姬誣陷後自殺,而晉獻公又新立驪姬之子奚立為太子,史稱“驪姬之亂”,這驪姬又陷害起重耳和其弟夷吾,稱他們將要謀反,於是晉獻公便派人追殺二人,二人隻能被迫逃往他國。重耳去了崔國,一躲便是十二年。(“果然女色才是禍國殃民的根源!”閔三溯憤恨地說道。)師兄這話很對,但是誰又能製治得了自己的色欲呢?”
海萊萬咳了兩聲,接著道:“後來那夷吾在秦國的支持下回國奪過了王位,是為晉惠公。但他依舊不打算放過重耳,又繼續派人追殺,重耳被迫再次踏上逃亡之路,期間他經過許多國家,這些國家的國君都不願接納重耳,重耳幾度流離失所。”
“所幸重耳結識了一位義重情深的友人名叫介子推,他誓死追隨重耳,在他身陷囹圄之時給予他幫助,替他策劃回國重奪王位的法子。有一次逃難途中,二人慌不擇路,逃到了一處荒蕪人煙的地方,二人走在路上餓得不行,重耳是金尊玉體,那能受得了挨餓,不久便餓暈了過去。介子推慌亂之下彆無他法,拿刀割下了自己大腿上的肉,烤熟了喂給重耳吃。(岑毅驚呼道:“這是真朋友!”閔三溯道:“不僅是朋友,還是位忠心耿耿的臣子。”)重耳醒來後,很感激介子推,承諾將來一定給他高官厚祿,但卻被介子推嚴聲拒絕了。”
“後來重耳得到秦穆公的支持,重返晉國殺了夷吾,做了國君,是為晉文公,在他的治理下,晉國進一步強大,逐漸在諸侯之中稱雄,位列“春秋五霸”之一。重耳做了國君之後,派人找到隱居山中的介子推,想要邀請他入朝做官,可是介子推堅決不出山,聲稱自己幫助重耳乃是順應天意,絕不是為了名利。晉文公為逼他出山,親自上山去尋找他,被他拒絕後。重耳痛下決心,放火燒山,意圖逼介子推害怕得跑出來,誰知介子推堅守自己的義節,誓死不出山,和他老母一起抱在樹上被山火活活燒死。”
岑毅萬沒料到結局竟是如此,震驚得長大了嘴巴。海萊萬不慌不忙,說道:“我起初聽這個故事時也和你一樣驚訝和難以置信,覺得這個結局很荒唐。但後來,我師父跟我一講解,我便豁然開朗,其實介子推不肯受祿沒有錯,而重耳放火逼他出山也沒有錯。”
岑毅不解道:“為什麼?”海萊萬答道:“晉文公身為一國之君,介子推於他有深恩,他若不報答,其子民必譏諷於他,說他過河拆橋,冷落國之功臣,因此晉文公一定要賞賜介子推;而若是介子推心安理得地受了高官厚祿,那世人又會對他不恥,說他一番忠義全是為了財富和權力,會笑他“萬鐘則不辯禮義而受之”,因此介子推堅決不能受此大禮。兩相矛盾之下,二人才被迫到了這地步,兩人心有默契一般演了一出戲,一出二人名節都能保全的大戲。隻不過代價是介子推獻出自己性命。”
岑毅愈發疑惑了,又道:“為什麼非要演戲?晉文公獎賞介子推是應該的,介子推受禮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為什麼要去在乎世人的評價。”海萊萬道:“唉!那個時代,人們把節操看得比性命都要重,司馬遷有雲:“人終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人若死之重若泰山,便可青史留名,流芳百世。雖然介子推受祿是理所應當的,可無論時代是怎麼樣的,終究還是小人居多,介子推一定會有仇家或妒忌者,他們會散布謠言,顛倒黑白,歪曲事實,說介子推是見利忘義的小人,一人之言無妨,可若是這些人聯合起來,口誅筆伐,那介子推一定會聲名掃地。正所謂“三人成虎”,介子推怎能不清楚這點,所以他選了一條最極端的道路,既保全了自己氣節,又維護了君王的名譽,所以才能名揚後世。”
岑毅聽完心中感觸頗深,海萊萬頓了頓,語重心長地說道:“所以岑毅,有些事情是對是錯,不能全憑自己判斷,要去問問良心,問問天理。”岑毅點了點頭,“人的言語是不可控的,所以人們所說的不一定全對,要去從心出發,去滲透一件事、一個人的本質。”岑毅又是點了點頭,眼神中散發著堅定。
講完之後三人沉默良久,忽然聽得一聲嚶嚀,轉頭見紮伊娜悠悠醒轉,見到海萊萬的瞬間眼淚便再次奪眶而出,奮力撲到了海萊萬身上,“爹爹,爹爹!”紮伊娜哭喊著,海萊萬輕吻著紮伊娜的額頭,哭著道:“娜娜呀娜娜,我走了你可要勇敢一點,彆再隨便哭了。”紮伊娜哭得越發厲害了,幾乎是嘶吼般地叫道:“不行,不行!爹爹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麼辦!”
海萊萬眼前忽然一亮,連忙道:“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聞言三人臉上都是一愣,海萊萬道:“我想起來了!我家裡好像是有解這“醉馬針”的藥方,閔三溯定然不信,但心底卻升起了一絲希望,連忙道:“是嗎?那快讓岑毅給你取來吧!”
海萊萬不慌不忙地道:“不行,得我自己親自去取,不然告訴了岑毅在哪岑毅也找不到。”閔三溯低頭思索了一番,心下了然,於是道:“那好吧,岑毅便騎馬載著你去你家中尋找,找到後快來此處與我們彙合!”
岑毅和紮伊娜都是激動不已,紮伊娜喜道:“是真的嗎爹爹?”海萊萬微笑著點了點頭。事不宜遲,岑毅立刻起身,困倦之意全無,抱起海萊萬便出門上了馬,紮伊娜跟著出來,海萊萬最後一次吻在紮伊娜的額頭上,揮著手向她道彆,臉上笑意盎然。紮伊娜也是轉憂為喜,笑著衝海萊萬揮手,可她卻完全沒注意到海萊萬滿臉笑容之中掛在眼角的那滴眼淚……
岑毅快馬加鞭,趕往海萊萬家中,一路上海萊萬卻是一言不發,岑毅不由得緊張,不時回頭查看,每次都看見海萊萬臉上帶著笑容望著他,才放下心來,繼續趕路。
不多時,星夜將破,東方逐漸拂曉,星辰的身影漸漸模糊。不多時,岑毅已抵達海萊萬家門前,由於不敢怠慢,一下馬便背著海萊萬衝入了屋內,不停地問道:“師叔,在哪裡?在哪裡?”海萊萬緩緩地道:“你先把我放下來吧!”岑毅遲疑了一下,便將他緩緩放在了裡屋炕上。
海萊萬仍是一臉笑意,抬頭掃視著屋內,眼中熒光閃爍,似是包含著千言萬語。岑毅見狀焦急不已,連連問道:“師叔!快說到底在哪兒啊!”海萊萬笑了兩聲,籲了口氣道:“岑師侄,彆找了,根本沒什麼解藥!”岑毅聞言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滿臉恐慌和震驚,說道:“什……什麼?沒有解藥?”海萊萬道:“先前你師父說的都是對的,毒素一旦侵染臟器,那便是無藥可救!你師父豈能不知這點?他讓我把你單獨叫來,其實是默許我完成我的夙願。”
岑毅難以置信地道:“你……你的夙願?”海萊萬道:“就是紮伊娜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