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毅擺擺手,道:“我不傷你們性命,也讓你們拿去解毒之法,但墓中屍身卻不允你們擺弄!”夏當仁聞言鬆了口氣,道:“如此尚好,那還請尊下替我找找這解毒之法吧!”心想:“這人似乎知道庸龍公與紅纓毒之間的乾係,卻不知是何來路?”
岑毅轉過頭去看那棺內之人,卻見那人雙眼已然睜開,頓時嚇得不輕,連連退開數步,然而仔細一看,那眼中竟空洞無物,臉上皮肉也是絲毫未腐,隻覺恐怖,不敢近前。夏當仁道:“兄弟莫要驚慌,顯是我們驚動了庸龍公英魂,在此顯靈來著,你既與他相識,且與他說些好話,遣走他魂魄,如此便好翻找。”岑毅搖搖頭道:“我與他不識。”夏當仁愕然,思索一番後又道:“那還請閣下放我二人下山尋我師父赤木道長,讓他來此做做法事,再做計較,不然定會讓庸龍公幽魂記恨,纏上我等!”
岑毅也覺得不妥,於是便打算解開夏當仁穴道,誰知剛一轉頭,卻看見左首那墓碑上朗朗的一豎字:“庸龍公賢徒孝女杜氏曉鳳之墓”,岑毅驚得合不攏嘴,心中暗道:“這墓中葬著的人名叫杜曉鳳?是庸龍公的徒弟?那我認識的那個杜曉鳳又是誰?巧合,一定是巧合!”忽又想起連日來的種種:自己失落山中,為杜曉鳳所救,後又見她醫術高超,問她身世她則隱然不答,而她令我追蹤的人又來到這挖開了明醫庸龍公的墳墓,最後又得知庸龍公的一位女徒弟叫杜曉鳳,已經過世且埋葬於此。岑毅越想越覺得奇異,心下篤定:“絕對不是巧合,這個杜曉鳳就是那個杜曉鳳!那她為何要將自己假葬於此呢?她叫我來這裡莫非就是讓我看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岑毅百思不得解,正恍惚間,卻聽夏當仁喊道:“不好,走了那廝也!”岑毅驚道:“誰走了?”夏當仁道:“方才那個來挖墳墓的小賊不見了,定是方才煙霧中趁亂跑掉了!”岑毅知道他說的是梁發,轉過頭看時,果見方才躺著梁發的地方早已空無人影。正欲四處張望時,卻聞得鼻間一股芳香傳來,來不及細聞,隻覺四肢漸漸麻軟了下去,夏當仁驚道:“不好,是迷魂香!快捂住口鼻,莫要吸進去了!”但岑毅早已無力,慢慢地癱倒在地。
隻見梁發從墓坑跳了出來,原來他果真是趁著方才混亂躲了進去,隻待夏洪二人現身便燃起迷魂香迷倒,誰知半路卻跳出來個岑毅。
梁發嗬嗬冷笑,熄了香,上前一腳踢過岑毅身子,喝道:“那裡來的野小子,敢管本大爺閒事!”岑毅睜眼緊盯著他,手腳卻使不上來半點力氣。梁發不再理他,轉過頭又踢起夏當仁,仍然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要偷襲與我!”夏當仁道:“吾乃武當派五首徒之首的夏當仁,奉師父之命來此尋找紅纓之毒的解藥,以解我師病痛之苦。”梁發道:“哦!原來是那個,哼哼,你這廝還倒好心,但你可知這裡麵的人是我師父嗎?”夏當仁聞言怒道:“哼!好不知廉恥,既是汝師,又為何掘開墳墓,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梁發也怒,喝道:“休要在此說教,我自家事情,何需你來管!你來偷我師父東西,我便是不答應!”夏當仁恨得咬牙切齒,無奈穴道被封,也無可奈何。梁發道:“你們江湖人的事情我不管,我隻不過是來找師父遺留的醫典的,什麼紅纓毒的我半點不知,但也絕不允你們白白拿走。”夏當仁道:“那你想要怎樣?”梁發邪笑一聲道:“我要你給我磕三個響頭,以謝方才襲我之罪,再著你師父找來五百兩銀子,親自上我府前登門買藥,我再把你說的那藥拿出來。”
夏當仁聞言大怒,罵道:“你這不要麵皮的賊毛團!誰與你下拜磕頭,你算什麼東西?敢令我師父登門,做你那春秋大夢去吧!”梁發氣得眉眼豎立,上前狠狠踢了他兩腳,伸手抽在臉上啪啪直響,一邊打一邊罵道:“我算什麼東西?你說我是什麼東西啊!”夏當仁也不懼,張著口隻是罵,打到後來竟被扇的鼻青臉腫,口吐鮮血。梁發打得累了,往其臉上啐了一口,便起身道:“你這沒造化的東西,想都彆想了!”說罷便轉身朝那棺槨走去,心想:“到頭還不是該我拿這棺材裡的東西,什麼武當弟子、綠林土匪的,到頭來還不是敗在我手裡,哈哈哈!”看著滿地屍骸,想起方才那場失火,心裡不禁得意:“師父你的招可真高啊!險些連你親徒弟都給害了。”
梁發行至棺前,欣喜地道:“師父嗬!你那寶貝可是藏在這裡嘛!”說罷探頭便要去找,誰知剛一探進去,臉上立時變了神情,驚呼:“這……這人是誰?”夏當仁道:“你這賊廝果然無恥,見了親師父麵竟也不知行些禮數!”梁發惶恐地道:“這人……這人就不是我師父!”夏當仁一聽更怒,道:“好你個潑皮,怎的連庸龍公都不認識,還虧你做一場徒弟呢!”梁發急得手足亂舞,喝道:“我師父我怎麼不認識?但他娘的這人就不是師父!鐵定是有人做局,做局!”
夏當仁聞言啞然,忙道:“當真不是?”梁發怒道:“絕對不是,這人隻是個替身,假借師父之名葬在此處,我師父怎會這般年輕?”正說間,卻見那屍首臉上皮肉竟變得乾癟,接著一片連著一片的變黑、腐朽了下去,露出來森森白骨,梁發見狀嚇了一跳,仔細一想,又道:“原來是塗了‘定顏粉’,見風即化!這人已死了多年了,屍體早已爛了!”岑毅心想:“怪不得方才我見這屍體眼中沒有血肉呢,原來是具乾屍!”
梁發越想越怒,對那具乾屍吼道:“好你個早死的遭瘟鬼,竟占著師父的尊墳騙我!”說罷竟一把扯過那屍首丟了出來,對著他又是拳打又是腳踢,打得那屍首“嘎吱”直響,梁發口中隻是咒罵。岑毅見這人竟對著具屍骸發泄怒火,不禁駭然,怔怔的不知所措。
梁發累得自己氣喘籲籲,而那具骸骨也被捶得七零八落,骨揚架散。夏當仁冷笑道:“兀你這小賊也沒那福氣得到庸龍公的寶貝,還是趁早滾回家難過去吧!”梁發心有不甘,又伸進棺材裡搜找了一番,可裡麵卻空無一物,隻留著些燒焦的殯衣。
事至如此,梁發隻覺心灰意冷,撲通一聲委坐在地,手腳無力地癱著,心想:“到底是誰如此大膽?敢假我師庸龍公之名埋個無名小卒,欺瞞世人?”忽抬頭望見一旁杜曉鳳之墓,心中怒道:“定是這個賤女人!自己尋死便罷了,還弄了個假墳來戲弄於我!且看我將這廝刨出來便知分曉。”於是又提過那把刨鏟,直往杜曉鳳墓上刨去。恰此時,夏當仁漸覺手腳活絡,心中暗喜。原來是岑毅點穴功夫不精,沒能拿準穴位,因此沒有將穴道完全封住,這半天穴道自然解封。隻見梁發在那奮力挖掘,口中直呼:“你這賤骨頭,到死都沒放過我,我倒要看看你這賤人的死相!”
於是夏當仁悄然起身,衝岑毅使個眼神,示意他莫要聲張。岑毅微微點頭,隨即便衝梁發道:“杜曉鳳當真是你師妹?”梁發一邊挖一邊道:“師妹?她配做我師妹嘛!想當年她被師父撿回來時還隻有五歲,我將她當親妹妹看待,從小到大對她十分不薄,料想她日後也定會對我關懷有加,誰知這家夥忘恩負義,屢屢壞我好事,多次在師父麵前說我壞話,今番還設下如此歹計戲弄了我,還辱沒了師父。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咽下這口氣!如今她雖死了,我也要將她刨出來,當著她的麵痛罵一番,方解我心中之氣也!”岑毅聞言心中暗笑:“你這小賊身形矮矬,滿盈不足五尺,竟誇口稱七尺男兒!”
夏當仁悄聲摸到他身後,舉劍便要來刺,岑毅心有不忍,伸手扯住他褲腳,夏當仁咬牙恨齒,卻也沒刺,便將劍還了回去,正欲舉手來打,恰此時梁發瞥見一旁空地上竟立著個人影,立時警覺,夏當仁抬手劈下,梁發趕忙偏頭躲過,丟落鐵鏟,撲在一旁。夏當仁見狀怒道:“你這賊廝,方才欺侮我時好生了得,看我現下不將你劈得粉碎!”說著擎出寶劍,梁發心裡驚慌:“這廝怎麼便得活過來,莫非是我方才迷魂煙沒能迷倒他麼?”手向懷裡摸去,便要再取迷魂煙出來,夏當仁見狀喝道:“休要再使那毒煙害人,先仔細吃我一劍!”迎著頭便劈了上去,梁發手上隻有把短刃,眼見夏當仁劈來,沒奈何,隻得抽刀來攔。原來這梁發也是身有武功,隻是浸淫醫學,武藝不精,卻也能抵擋夏當仁一二。
夏當仁手下劍招陡變,千招萬式,如雨點般攻來,梁發也隻得丟開解數,苦力支持,全無半點時機來掏那迷魂毒煙,隻能邊打邊退,伺機逃生。
二人正打得難解難分之時,岑毅卻忽然聽到一聲呼哨從身後林間傳來,接著隻見數道快捷無比的身影從身旁掠過,直奔夏當仁和梁發,夏當仁見事有變故,將刀一橫,振開梁發,閃過幾步守住身位。梁發巴不得他掙開,正欲調頭跑路時,誰知臉上忽然“啪啪啪”地挨了幾巴掌,當即被扇翻在地,梁發又驚又怒,睜眼看時,卻見三個漢子手拿利刃,正惡狠狠地盯著他。夏當仁也是一驚,因為早有兩人一左一右向他夾攻過來,當即便使出武當劍術抵禦,那二人也是相當了得,劍鋒劃破之處密集如風,直逼得夏當仁連連後退,但他也絕非等閒,很快便調勻呼吸,站住腳跟從容應招,一邊打一邊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偷襲與我?”那兩人不答,隻一味進擊,見狀夏當仁也隻得丟開渾身解數,與二人拚殺。
正在此時,又是一陣“轟隆隆”的嘈雜聲,岑毅彆過頭一看,又見百十號人從林間奔來,個個麵目凶惡,眼含殺氣,岑毅登時寒毛聳立,心想:“我命將休!此番又來這麼一大夥匪徒,想必也是為庸龍公而來的,如此一夥殺神,豈肯放走我去?唉,師父嗬!弟子報不了汝之仇也!”誰知那夥人卻並未理會岑毅,而是徑直衝那棺槨跑去,其中一人看過棺材後向後喊道:“師父,棺材已經空了!”岑毅又將頭彆過,隻見那夥人簇擁著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來,那人一身漆黑道袍,鳳眼環眉,長須白髯,麵貌清瘦,身高體薄,足可謂仙風道骨,道貌昭然。
那道人冷著臉走上前來,朝那棺中一瞧,臉顯怒色,環顧又見滿地屍首狼藉,眼中止不住的厭惡,轉眼又見夏當仁與那二人苦戰不下,開口呼道:“秉兒,桓兒回來!”聲若洪鐘,氣勢淩人。那二人聞言掃開夏當仁,閃身退開,隻見那道人將手一揮,手下那夥弟子便一擁而上,將夏當仁團團圍住。夏當仁見狀驚慌不已,將劍橫在身前,死死盯著周圍人馬。其時早有餘人將岑毅、**超、梁發三人束縛了,提至前來。
隻見那道人輕步上前,開口道:“你可是武當派的夏當仁?”夏當仁聞言一愣,道:“你怎麼認識我?”那道人道:“你們武當派的我哪個不識?你師父赤木道長更是我老相識,我還準備去找他呢!”夏當仁聞言心底本來一喜,可抬頭卻見這道人臉上卻儘是陰鷲神情,不由得心驚,輕輕地問道:“恕在下不識,敢問道長尊號?”那道人冷笑道:“吾乃仙霞子,你可知得?”夏當仁一聽雙眼登時睜得老大,驚呼道:“是……是你!”這道人道:“不錯,正是我,怎麼,聽聞我名便嚇破膽了?”
岑毅一聽“仙霞子”三字,心中立起嘀咕:“這名號我怎麼覺得聽人說起過?”隻聽夏當仁道:“龍歸,你此番來定是又要找我師父麻煩的,我且告訴你,我們武當派上下絕不會怕你們崆峒派的!”原來這夥人便是甘肅平涼府崆峒山崆峒派子弟,而這道人便是現任掌門,道號仙霞子姓龍名歸。
這龍歸聞聽此言哈哈大笑道:“怕?此刻輪不得你們怕,我們兩家世代恩怨,今番定需了賬!”夏當仁也不懼這夥人步步緊逼,道:“向來恩怨皆是爾等挑起,與我等何乾?如今竟毫不知恥地來衝我等光明正大之人尋仇了賬,虧你做得個大掌門,不曉得的隻當你當了個山大王呢!”龍歸聞言大怒,喝道:“好小子,當真大膽!”說著飛身上前來拿,夏當仁一驚,舉劍便劈,誰知劍鋒還未掃到龍歸衣角,後者早已變招,劈手來拿夏當仁手腕,夏當仁急忙將手抽回,誰知手中寶劍早已不翼而飛,原來是龍歸拿手腕之時回過手來劈中劍柄,早將那劍劈飛了出去,接著手掌揉拳,猛擊在夏當仁胸口,後者疼得臥倒在地,冷汗直流。
這幾招隻在眨眼間完成,岑毅早驚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暗稱奇。龍歸又道:“你這後生,不知敬重長者,且先休問你罪,現下快把庸龍公的寶貝拿出來,我便饒了你去,敢說不字,照腦門又是一拳!”夏當仁疼得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沒拿過什麼庸龍公的寶貝,要拿,也隻……也隻是這小賊拿了!”說著便手指梁發。”龍歸轉過身瞪著梁發,道:“看你這廝賊眉鼠眼的,定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快說,庸龍公的貨你藏在哪了?不說便廢了你這對招子!”梁發被唬得牙關戰栗,連忙道:“龍掌門息怒,龍掌門息怒!此處葬著的其實不是庸龍公,卻是個無名小卒,在下也不知是何人所為,但庸龍公的寶貝絕非是在下拿了!”龍歸冷笑一聲,道:“你這廝好不省事!我這裡這麼多人,便是你將它吞進肚裡,我們照樣給它剖出來,怎敢打這手誑語瞞我!”梁發慌道:“龍大爺啊!在下有幾條命夠騙你的呀!庸龍公寶貝屬實不在我這兒,這墓裡之人也的確不是庸龍公,是那具遭瘟的早死鬼呀!”說著嘴努向一旁,龍歸轉頭一看,果見地上有具腐屍,於是道:“即便如此,我也要搜一下你身,免得你漏過。”說罷命手邊一人上前搜身,那人在梁發身上摸索一番,隻掏出來一兜碎香和幾兩碎銀,此外彆無他物,於是將其遞於龍歸,龍歸拿過那香輕輕一嗅,皺眉道:“這是迷魂香!你到底是誰,怎會有這等利器?”
梁發恭敬地道:“實不相瞞,小人正是庸龍公座下弟子梁發是也!當今能麵見龍掌門真容,實是三生有幸也!”龍歸道:“哦,庸龍公還有徒弟?未曾聽說,不過會製這種香料的絕對是個厲害人物,如此斷然留你不得!”說罷揮手示意一旁,那弟子便舉劍上前便要殺了他,慌得個梁發急忙磕頭下拜,哀求道:“大慈大悲大仁大義的龍掌門啊!小人與貴派沒甚恩怨,小人也隻不過是無意撞見您等,實在是彆無用心啊!看在我師父的麵上饒了我這次吧!”龍歸冷冷地道:“無意撞見?哼!若不是為了庸龍公的那玩意,誰會閒的沒事來這種地方?”聽聞此言,梁發心中頓時一亮,連忙道:“實不相瞞,在下其實知道庸龍公那寶貝藏在何處,若龍掌門能高抬貴手饒我一命,在下願意找出來獻與您。”龍歸一聽此言眼前一亮,忙道:“此話當真?你為何知道?”梁發笑著道:“小人是庸龍公的二弟子,平日裡對師父百般奉承,千番照顧,師父自然對我上心,故此臨死之前召來我,將那寶貝下落告訴了我!”說這話時,梁發其實心酸不已,內心隻道:“背信棄義的師父嗬!你累得弟子受苦受累,隻好假編你大仁大義來脫身了!”
龍歸還是疑惑,道:“你說謊,既然知道藏址,怎麼不去取出,卻來此地做甚?”梁發又道:“弟子答應過師父,在他死後六年內絕不取他絕學來招搖求財,免得他亡魂受人攪擾,如今六年之期恰滿,又逢與威名遠播的龍掌門相識,正好取出相獻,不至於汙了師父盛名。近日小人聽得傳言說師父尊墳出現於兩頭山,於是來此地探明虛實,故而才有了此番種種。”龍歸見他說得真摯,心中也將信將疑,尋思道:“暫且由他胡說,若是拿不出那東西,再來殺他不遲!”於是連忙笑道:“哈哈哈,原來閣下是如此賢孝之人,當真失敬,失敬!”即命弟子鬆了縛,將銀兩香料等如數奉還了回去。梁發心中得意:“哼!想要我師父寶貝,當真是異想天開,且等你們放得鬆了,我便溜之大吉!”
這時一旁弟子上前道:“師父,這滿地屍骸怎生處置?”龍歸道:“這夥人是烏鞘嶺萬龍寨的人,敢情這貨山賊也想淌這趟渾水,卻不知是為何喪了命?”梁發搶著答道:“龍掌門有所不知!其實是假造這墳的人設炸藥於那棺木之中,這夥人不知,開棺後舉火便看,自然引炸了那藥,頭領當場燒死,手下餘人也被炸出來的毒煙毒殺。”龍歸喜道:“嗬!造這假墳的人當真高明,虧是我等在路上耽擱了,不然想必死在這的人就是我了!”
接著龍歸轉頭走向岑毅,鄙夷地道:“我沒見過你,你是何方來者?”岑毅心想:“這人與我本來無冤無仇,但心狠手辣有目共睹,即便我是清白的,想必也逃不過他毒手,倒不如光明正大坦白身份得了!”於是昂然道:“我叫岑毅,乃牧雲門第三代弟子!你可識得?”龍歸一聽“牧雲門”三字,眼前一亮,連忙道:“你是牧雲門的!可是誰的弟子?”岑毅見他這番神情,心知他定是與牧雲門中某人有交集,暗暗尋思:“看來此番有望保住性命,隻是我師父在中原仇家眾多,搞不好這人也是,若要保命隻好令編一人了!”隨即想到師父口中的大師伯方誌倚,於是答道:“我師父姓方!”聞言龍歸大喜,拍手道:“原來是方大人座下高徒,哎喲,真是鬨了個天大的烏龍!”岑毅見狀心中竊喜,隻見龍歸上前親自為岑毅鬆綁,命弟子鋪下席毯,接著攜起其手,親切地拉到毯上坐下,神色親切之極。
龍歸道:“岑賢侄啊,何不早說你身份,不就免去這場誤會了嘛!”岑毅索性信口忽扯,道:“家師臨行前多次叮囑,叫我不可倚仗他名號橫行無理,故此謹遵師命,不願坦露身份。”龍歸喜道:“好!果真是名師出高徒,有道僧訓有道僧!在下許久沒有探望方長老,但今日得遇賢侄,傳告慰問,也是不虛此行啊!”岑毅道:“龍掌門不必如此,在下隻不過路過此地,得知庸龍公屍首埋於山中,便趁此來看看熱鬨,誰知被那梁老兄使煙迷倒,唉,也是我造化低了!”梁發聞言怒道:“你這廝胡扯,胡扯!”龍歸聞言立知其意,於是喝命手下弟子上前絆倒梁發,取過杖來賞了梁發十幾大棍,打得梁發終於閉口不言。岑毅見狀心下也是不忍,但為了保命無奈隻能施此下策。
隨後龍歸便與岑毅閒聊起來,龍歸問詢起方誌倚近況,岑毅也隻是胡扯,說他茶飯勻和,困睡恰時,隻是偶爾有些心悸,近日請郎中看過了,開過了幾服藥之類的。龍歸聽聞更是對岑毅深信不疑。
半晌,龍歸牽起岑毅,欣喜地道:“岑賢侄光顧山境,在下這個做地主的怎麼也得招待一下,還望賢侄隨我去往寒舍寬住幾日!”岑毅連忙推辭道:“實不相瞞,在下其實還有師父囑咐的要事要辦,實在沒空拜問貴宅,還望龍掌門見諒!”龍歸道:“如此無妨,那就請賢侄與我等同去山下客棧裡嘗幾杯溫酒,聊表寸心,不會礙事的!”岑毅推脫不得,心想:“與他相處久了定會露出破綻,但這酒是必須要吃的,否則怎能得脫此身?哎!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於是應了龍歸之請,於是龍歸大喜,即命眾弟子攜了夏當仁、**超、梁發三人,動身下山。
其時**超也已蘇醒,見自己受縛,登時老大不願意,在一邊不停喝罵,夏當仁也是一般,隻要龍歸放了他二人。龍歸自然不肯放,即命手下大弟子葉秉上前點了二人穴道,可憐**超剛被拍暈,一醒來又被封了穴道,說話不得,動彈不了,隻好獨個聚團火悶在胸口,氣不打一處。
下山之前,岑毅轉頭又望見杜曉鳳的假墓,方才的疑惑又再次籠罩心間,不由得皺眉,龍歸見岑毅神情似是愁眉不展,於是忙問:“不知賢侄還有何事未了,怎如此惆悵?”岑毅道:“不然,在下隻是心中有些疑惑。”龍歸道:“何惑?”岑毅手指那墓道:“那具墳是庸龍公另一個女弟子的,那女人與我相識,但幾日前還見她生龍活虎,不知怎麼今天便……”龍歸聞言心裡暗笑:“看來那女人是這後生的相好,如今看她死了便心中不舍!”於是勸道:“賢侄啊!人生無常,生死由命,富貴憑天!即是已故之人,何必再如此掛念,應看眼前遠大前程才是!”岑毅見他會錯了意,連忙道:“不是掛念啊龍掌門,在下隻是不信她屍首在這墓裡。”這時梁發開口道:“看你這小賊就是在胡扯!這裡麵埋著的是我師妹,六年前便死了,怎會像你說的那樣幾天前還生龍活虎!”龍歸聞言心中起疑,但還是喝道:“你這醃臢!插什麼嘴,再說割了你舌頭!”梁發憤恨不已,但也不敢再言。
見岑毅始終皺眉不舒,於是道:“賢侄何必難過,若是定然不信,咱們將她墳挖開,看她屍身不就一目了然了嘛!”於是命手下弟子動手挖墳,那弟子名叫樸桓,是龍歸二弟子,見龍歸對岑毅唯命是從,心下不爽,於是抱怨道:“師父嗬!你怎的對這家夥如此上心?他是你什麼人啊!”龍歸聞言怒道:“關你什麼事?我叫你乾什麼你就乾什麼,怎麼敢有怨言的!”樸桓依舊不饒,道:“這外人說什麼你都答應,倒是累了我們眾多弟子,師父你這人當真偏心!”龍歸大怒,上前一把提過樸桓,喝道:“你這沒教養的,說什麼!”樸桓也是硬氣,直直地怒視龍歸,後者怒極,將他反手撂倒在地,劈手竟打斷了樸桓的一條手臂,樸桓疼得慘叫連連,龍歸喝罵道:“好大本事嗬,敢頂撞師父!這便是頂撞我的下場!”岑毅和在場眾人都被嚇得臉色慘白,不知所措。隨即龍歸又命其他弟子挖墳,餘人哪敢說不,幾人紛紛上前動手開挖,不多時便將墳內棺槨挖了出來。
龍歸走到岑毅身旁又賠笑道:“岑賢侄見笑了,我這愚徒十分不成器!還望你不要放心上,咱們隻管閒玩,閒玩!”於是岑毅龍歸二人走至棺前,正要開棺時,岑毅忙道:“且慢,小心這棺裡也藏了炸藥。”龍歸喜道:“還是岑賢侄機警,不然我等就又步入那夥山匪後塵了!”於是讓人給棺材頂上開了個洞,然後取火折點燃了一塊布,輕輕地丟了進去,餘人紛紛向後躲開。半晌,那棺裡也沒有動靜,龍歸道:“看來這棺材裡沒陷阱,岑賢侄,我們去開棺吧!”岑毅應了,便與龍歸走到棺前,那梁發也懷著恨意,也挪到棺材邊上打算瞧瞧,順便痛罵一番。
其時,手下兩名弟子上前正要推開棺材板,誰知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棺材板被擊破兩個洞,隻見兩隻手伸出來揪住了那兩個弟子脖領,二人正欲掙紮,那兩手一揮,二人被甩落兩旁。在場眾人見到此番場景無不驚慌,紛紛驚呼:“糟糕了,這棺中之人詐屍了也!”唬得眾人連忙後退,慌張不已。唯龍歸道行高深,絲毫不懼,隻是略覺奇異,怔怔地望著那雙手。隨後隻聽“撲通”一聲,那棺材板被甩飛了出去,有個人從棺中跳將出來,立在地上眼望眾人,岑毅見這人須發儘白,身形魁梧,衣衫襤褸,全然不是個女子,倒似個老頭模樣,不禁駭然,一旁梁發見到這一幕也被驚得腿軟腳麻,動彈不得。
那人睜著眼掃視身前,見麵前龍歸昂然挺立,於是大喝一聲,出掌攻來,龍歸不懼,正要出掌應敵,誰知一股巨大的掌力撲麵襲來,心中一慌,連忙催動內力,使出絕學“蠶毒手”來,打算硬接這掌,誰知這人雙掌剛一觸及龍歸手掌,便一個閃身躍了過去,反倒是龍歸傾瀉而出的內力難以收回,隻好揮掌拍在了自己胸口,硬接了自己一掌,才不至於內力攪得自己經脈錯亂。而那人躍過龍歸,見到身後躲著的岑毅梁發二人,於是箭步上前,一手一個,頓時將二人拿住,二人哪有反抗之機,冷不丁便被他抓住要穴,動彈不得。這人隨即將二人夾在腋下,猛吸一口氣,奮力一躍,竟如長了翅膀一般,飛起來七八尺高,從眾人頭頂越過,足下更不停步,穿入密林,直往山下飛一般去了。
餘人無不震驚,幾名弟子上前查看龍歸,隻見他已被自己的那一掌震得口吐鮮血,大弟子葉秉上前道:“師父你怎麼樣?”龍歸怒道:“這狗賊好生無恥!竟敢玩這種陰招坑害我!”葉秉不明所以,隻道:“師父,方才那人抓住了岑公子和那梁發,往山下逃去了,他輕功十分了得,弟子能以阻攔!”龍歸驚道:“梁發被他帶走了?不好,快追!”於是脫起重傷身子,率眾往山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