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邢道元進入風雷宗,以他的天賦,若是在宗門內嶄露頭角了,對邢家而言意味著什麼?對四大家族又意味著什麼?”
她自問自答:
“四大家族沒有後輩在風雷宗,而唯獨邢家有族中後輩在風雷宗,那麼邢家在藏鋒城中會是怎樣的地位?宗門弟子的家族,這個名頭就足以讓邢家獲得超然地位,甚至可能得到宗門的某些關照。”
“大家都沒有,那也還好,維持著微妙平衡。問題是其中一個人要是有了,而其他人沒有,那平衡就會被徹底打破。”
陳淩雪苦笑,流露出一絲無奈:
“恐怕不出十年,藏鋒城就要改姓邢了。四大家族豈會坐視這種事情發生?所以隻能在他羽翼未豐時,將其扼殺。”
說到這裡,陳淩雪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了。
她避開江青河的目光,低頭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
“那時我還小,許多事並不清楚,隻是後來長大,才從長輩們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大概。”
陳淩雪輕聲解釋道:
“雖然說那個時候,並不是陳家主導。但當時四大家族同氣連枝,陳家與蕭家之間的衝突,也沒有現在這麼愈演愈烈的趨勢。”
她抬起頭,看向江青河,眼中流露出複雜情緒:
“很多時候,許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若是大家都做了,唯獨你不做,就會被排擠孤立,甚至成為下一個目標。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便是如此殘酷。”
不經意間,陳淩雪已經格外在意自己在江青河心中的形象。
有些擔心這些陳年往事會讓他對自己產生什麼不好的觀感。
江青河看到陳淩雪的表情,心裡明白了她的顧慮。
“對了,”
他適時地轉移了話題:
“先前不是有玄光境強者親自出動,追索邢道元的蹤跡了麼?怎麼現在還沒有動靜,難道?”
陳淩雪鬆了口氣,表情自然了些:
“這一出了藏鋒城,外麵的天地何其廣袤,想找到他無異於大海撈針。”
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江青河沉默片刻,忽然笑道:
“這些事距離我們還遠,風雷宗也好,邢道元也罷,眼下都不是我們需要操心的。我能有今日,已是機緣巧合。與其好高騖遠,去想那些遙不可及的東西,不如把握當下,走好腳下的每一步。”
“風雷宗雖好,但武道修行本就不是隻有宗門一條路。古往今來,不依宗門而成一代宗師者,也不是沒有。”
“嗯。”
陳淩雪望著他,眼中浮現期待之色。
她見過不少武者,或因出身低微而自卑,或因天賦不足而怨憤,又或因一時得意而忘形。
像江青河這樣,既能認清現實,又不失進取之心,心性沉穩如深潭者,實屬罕見。
江青河緩緩站起身,走到院中空地。
晨光正好,將他的影子拉得修長。
他雖已二十有一,超過了風雷宗收徒年齡限製太多,幾乎斷絕了通過正常途徑進入那個龐然大物的可能。
但心中並無多少遺憾。
有著麵板相助,能清晰看到自身進步,規劃修行路徑。
自身體質的耐藥性又高得嚇人,能夠承受遠超常人的藥力淬煉,這些都是他獨有的優勢。
縱然起步晚了些,那又如何?
追上便是。
武道之途漫長,一時的快慢,雖然對最終的成就影響很大,但也不是完全絕對的。
那些少年得誌的天才,也未必全然能夠走到最後。
中途隕落、止步不前者,比比皆是。
而大器晚成者,雖然鳳毛麟角,但總還是有的。
人物異誌記載中,三十歲後方才開始認真修行,最終卻登臨絕頂的人物,也不是沒有。
他不需要與彆人比,隻需要與昨日的自己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