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執衡低頭掃了一眼,語氣平平,“當然……”
他抬頭,目光冷冷鎖住王山:
“還有關於你,王千總的。”
“我記得,這宋魁是你手下的斥候吧?”
“按鎮北軍的規矩,屬下私通敵軍,主官脫不了乾係,少說也是五十大板,罰俸一年。”
城頭上的王山腿一軟,隻得一手撐住牆,指節捏得發白,才勉強沒讓自己當場栽下去。
城牆另一邊,沈蝶衣也走到了垛口,鎧甲上還沾著未乾的血。
她從缺口望出去,美眸微眯,目光在李執衡和那封信之間來回,眼底止不住一絲震動。
她確實沒想到。
這個被她當成工具的內侍,不但活著從碧落宮真傳守著的糧倉裡殺回來了,還拖回來一個活口,手裡捏著這樣一封信。
王山喘著粗氣,隻覺得頭一陣陣發暈。陰山前前後後發生的一切,猛地在腦袋裡串成一條線。
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西域馬戲團裡,被人當眾耍弄的小醜。
無地自容。
“謊話連篇!”
他猛地吼了一聲,嗓音發沙,“你這個滿口胡話的閹人!”
“沈將軍!他肯定是奸細!一定是北蠻給他的東西!”
“千萬不要信他!”
李執衡懶得再多解釋,反手一抓,那封信底端燃起一小簇金紅色的火光。
火焰在他指間跳動,熱浪把周圍的空氣都烤得有些扭曲。
以他現在的修為,還做不到像熾焰姬那樣把火焰鋪在半空中燒成一片海,可要毀掉一封信,卻綽綽有餘。
“既然王千總如此說……”
他垂眼看著指尖的火,語氣很輕鬆,
“那我也不必在意。”
“這封信裡寫的名字,又不是我李執衡。”
他抬頭,目光冷下來:
“而是你,王山。”
說做就做,他指尖輕輕一收,那股火苗順著信角往上竄,紙邊立刻卷起一圈焦黑的邊。
王山紅著眼,怒吼一聲:
“李執衡!你到底想要什麼?!”
火光映在李執衡眼裡,他把信稍稍往上一抬,火舌已經舔到了密文處,隨時可能把那幾行字燒得一乾二淨。
“很簡單。”
他收住了手上繼續用力的動作,眼尾一挑,像笑又不像笑。
他想要……
立威!
“我想進營。”
城頭上,兵士們目光在王山和那封半燒不燒的密信之間遊移,誰也不敢先開口。
風卷著雪,撲在臉上生疼。
沈蝶衣看了很久,終於開口,聲音冷硬:
“給李總管開城門。”
沈蝶衣的聲音不高,卻壓過了風聲。
城門樓上的號角隨之吹響,沉悶的銅聲在陰雲下滾了一圈。
緊接著,是沉重閘門被拉起的吱呀聲。
木梁磨著石槽,如同一頭巨獸在低吼。
王山像被人當胸捶了一拳,肩膀一晃牙根都在發酸。
“滿意了吧,李執衡!”
他幾乎是吼出來,
“還不下馬進城!”
城下那人卻隻是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睛裡沒有王山預想的戲謔,隻有冷靜。
“在下還有一個小要求。”
“還記得我們的賭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