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的弓弦同時一緊。
“放——箭!”
羽箭離弦的聲音在風雪裡炸開黑壓壓一片,鋪天蓋地朝城下那抹青色身影射去。
箭鏃破空,尖嘯著紮向李執衡的頭臉、咽喉、胸膛,幾乎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李執衡卻連馬都沒催,隻是微微一抬手。
一股肉眼可見的勁浪自他周身炸開,像一圈驟然鼓漲的氣罩。
漫天箭雨射入這層無形的壁障,箭杆一根根被震得劈啪作響。
當場折斷,有的被震得偏斜帶著角度飛向彆處,根本沒有一支能真正沾到他身上。
折斷的箭矢零落一地,在雪麵上滾了幾圈,插得亂七八糟。
“九品?!”
城頭上不知道是誰倒吸了一口冷氣。
就連王山也瞳孔一縮,臉色一時說不出是憤怒還是驚懼。
李執衡放下手,抬頭望著城頭,神色淡然。
“王千總,你就算真在這裡殺了我,”他說話的聲音不高,卻被風送上了城牆,“也洗不清你通敵的嫌疑。”
“我敢斷言,鎮北軍主力一入陰山,就遭埋伏。”
“而他們連行軍路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在陳述一件已經發生過的事實,沒有絲毫激憤。
王山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
李執衡看著他,他完全沒有心思和王山逞什麼口舌之利。
他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必須先把王山的氣焰打下去。
否則皇上交給他的任務,根本沒法推進。
陰山之戰隻有一場小小的局部戰役,可是就是這樣局部的一場場小型失利。
造成了整個大梁的千裡潰敗。
或許早就有更大的邊防將領早就和北蠻穿了一條褲子,他都得查個水落石出。
城頭的王山索性連裝都不樂意裝了,臉色鐵青,嗓子吼得發粗:
“你還敢說,你不是叛徒!”
“定是那賊人窩闊台讓你回來,騙取我等信任!”
“你們早就串通好了!”
李執衡聽完笑了一聲,那笑裡毫不掩飾譏諷。
人一旦被利欲和生死壓住,往往會變得格外愚蠢。
他抬手指了指身後那匹馬上的人影:“王千總,看見我身後的這個女人沒?”
“她就是蠻子在糧倉裡等著要殺我的‘高手’。”
“你猜猜,我在她身上,搜出了什麼東西?”
王山胸膛起伏得更厲害了些,呼吸變得有些發緊。
他自己都說不出是哪一處繃斷了,隻覺得心裡像被一隻手攥住。
難道……
“看樣子,你也不算蠢到無可救藥。”
李執衡淡淡道,
“猜到了?”
他伸手摸向馬鞍旁邊的鞍囊,從中抽出一封沾著血跡的密信。
信紙的折痕很清晰,上麵隱約能看見鎮北軍斥候營的印記。
“我在她身上,”他晃了晃那封信,
“搜到了宋魁的密信。”
王山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什麼?!”他聲音發乾,下意識問出口,
“上麵……寫了什麼?!”
他意識到,這封信裡絕不會隻是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這裡頭,很可能有一行字,直接決定他王山的生死。
“宋魁向北蠻稟報了鎮北軍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