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量了一眼李執衡,語氣裡帶著幾分戲謔,“看樣子,好像有什麼話想說?”
李執衡握緊拳頭。
這種時候,他若是裝啞巴。
前麵在陰山冒的險、燒的那一座糧倉、抓的這個人,全都得算白做。
他從來不是那種躲在壕溝裡“等彆人決定一切”的人。
“大人,”
他拱手行禮,抬頭直視對方,聲音不高,卻很清楚,“末將以為,此舉不妥。”
周圍立刻有一串抽氣聲。
“此女雖身份未明,但極有可能是北蠻軍中有頭有臉之人。”
李執衡繼續道,
“按軍法,應當先由鎮北軍審問清楚,再連同口供與案卷,一並上呈都督府。”
曹無厭聽完,笑了。
不是那種愉快的笑,而是嘴角往上一挑,眼神一點都不笑。他抬手,
啪地在李執衡臉上拍了兩下,不重,卻異常刺耳。
“你算什麼東西?”
“也配在本官麵前指手畫腳?”
他輕輕拂了拂自己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塵:
“這麼說來,你是在質疑都督府的決策?”
四周的空氣一下緊了起來。有人在李執衡身後伸手,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擺
是王山。
意思再明顯不過:到此為止,彆再說了。
“大人多想了。”
李執衡卻隻是略垂眼,語氣依舊不卑不亢。
曹無厭臉上露出幾分滿意,似乎覺得這小子終於識趣了,正要抬手讓他退下,
就聽對方慢吞吞補了一句:
“末將不敢質疑都督府。”
他抬起頭來,目光冷靜無波:
“隻是在質疑大人的決策。”
校場上一陣死寂。
曹無厭臉上的笑意徹底收了回去,眼神陰冷下來:“你質疑我?
他往前走了半步,站到隊列前沿,
視線從李執衡臉上一掠而過,忽然抬頭看向整片校場,
像是剛剛才想起來似的,長長地“哦”了一聲。
“也好,本官倒是許久沒管過軍務,差點忘了鎮北軍是怎麼吃飯的。”
他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摸出一道公文,晃了晃:
“大都督念及陰山一役,鎮北軍元氣大傷,原本這次是要給諸位加發一月軍餉、三成軍需的。”
他頓了一下,故意停在這裡,讓下麵的人眼神都亮了一瞬。
“如今看來……”
“鎮北軍軍紀渙散,下官在此公開執行公務,尚且有人當眾頂撞,都督府的銀子和糧草,先省一省也好。”
校場上一靜。
“自今日起,”
曹無厭聲音拔高,清清楚楚。
“鎮北軍全軍軍餉減半三月,前日申請增發的軍需、藥材,一律緩發。”
“這是本官的決策。”
他又把目光壓回李執衡身上,淡淡道:
“若問緣由,便是你們這位十人長,在本官麵前目無軍紀。”
他絲毫不避諱地以權謀私。
就是要讓李執衡在軍中混不下去。
一圈圈目光,像刀一樣從四麵八方落到李執衡身上。
士兵們下意識攥緊了拳頭,臉色發白,卻誰也不敢出聲,隻能死死咬住牙關。
曹無厭滿意地看著這一切,似笑非笑:
“你們記清楚!“
”在這陰山一線,是都督府養著你們。”
“有人不服,可以站出來和本官講理。”
他環視一圈,雪地裡沒人敢動。
“既然沒人,那就算你們都認了。”
他最後才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李執衡,聲音壓得極低,卻足夠旁邊幾排軍士都聽得一清二楚:
“從今往後,鎮北軍餓一口,少一件甲,都記在你頭上。”
“可聽明白了?”
李執衡絲毫不懼!
這反而坐實了他的猜測。
為了一個蠻族女子就如此大動乾戈!
這裡麵肯定有貓膩!
奸臣不就自己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