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法司都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確定不是聽錯。
沈蝶衣站在隊前,眼神略略一頓沒說話。
王山微微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到難以描述。
他還記得……
第一次見這小太監,就是把人從馬背上踹下來,摔了個狗吃屎。
那時候他還沒斷臂,正意氣風發。
八品煉血境,在鎮北軍也算上得了台麵的人物。
…………
……
散隊之後,校場上隻剩稀稀拉拉幾個人。
王山站在原地,好久沒動,眼神黏在自己靴尖上,好像隻要抬頭,就得直麵那些他不願承認的東西。
肩頭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力道不重,卻把他從恍惚裡拽了回來。
“走吧。”
李執衡的聲音從側麵傳來,和平日裡一樣平靜,“斥候營那邊,還得給你騰個鋪位。”
王山喉結動了動,什麼也沒說,隻是悶聲應了一句:
“嗯。”
…………
……
就在這時,營外號角又起。
這一次不是日常點卯,而是尖銳而急促的長鳴。
“都往營門集合!”
傳令兵沿著營道狂奔,一路吼過去。
軍士們匆忙整隊,披上甲胄,排成兩列,望向營城門的方向。
連沈蝶衣都親自出來迎接,披風一拂,立在隊首。
她的臉色仍舊有些蒼白,但背脊挺得筆直。
營門緩緩打開,一隊人馬魚貫而入。
最前頭的,是一輛並不張揚的馬車,車上掛著一麵不起眼的小旗,旗角隻繡了一個“督”字。
壓得人下意識屏住呼吸。
李執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是站在人群中。
馬車簾子掀開,一名中年文士模樣的人下得車來,身著大都督府製式官服。
腰間彆著令牌,腳步不疾不徐,像是走進自家院子。
附近的老兵低聲嘀咕:
“那就是大都督的身邊文書,曹無厭。”
“都督神龍見首不見尾,平日見不到人,這位就如同他老人家一般。”
“權勢滔天!幾乎就是都督的化身!”
眾人聞言,不由得神情更肅。
誰也不敢多看一眼。
曹無厭走到隊前,隻是淡淡一掃沈蝶衣,神情並無多少敬意,甚至帶著一絲不耐煩:
“你便是鎮北軍主將沈蝶衣?”
沈蝶衣拱手:
“末將在。”
“嗯。”
曹無厭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好像隻是記下一個名字,
“大都督遣我前來接走一名俘虜。”
“哪一位?”
沈蝶衣神色不變。
“一個蠻族女子,你們前幾日俘虜的。”
曹無厭抬起手,向身後一揮:“把人帶上來吧。”
沈蝶衣本意是想拒絕,可是一見到曹無厭的眼神,便不敢開口。
沉默。
不多時,幾名軍士從營中押出一名被五花大綁的女子。
正是熾焰姬。她頭發散亂,嘴角有血跡,卻仍帶著幾分從容,傲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李執衡原本站在人群末尾,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時,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
整個人猛地一震!
這是什麼情況?!
他一時失態,竟忘了控製表情,整個人突兀地直起身來,像被針紮了一下。
才關押第四天,營裡誰都沒往外透一個字。
怎麼就突然冒出大都督府的曹無厭,
要把熾焰姬提走?
這是要把線索直接掐斷?!
曹無厭順著眾人的視線,很快就注意到那抹“站得特彆直”的身影,眯了眯眼。
“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