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子夜出逃_清辭歸浩外傳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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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子夜出逃(1 / 2)

安平鎮的夜,從未如此漫長。

沈清辭蜷縮在腳店房間的角落裡,聽著窗外由遠及近的嘈雜聲——皮靴踩在青石板上的鈍響,日語的嗬斥,還有砸門聲、哭喊聲、狗吠聲。搜捕開始了,像一張大網,正在鎮子裡收緊。

她手裡還攥著秦大夫留下的紙條,指尖反複摩挲著那句“火種不滅,希望永存”。字跡在油燈下顯得格外清晰,每一筆都透著從容,仿佛寫字的人早已預見這一刻,早已做好準備。

李浩坐在床邊,正在快速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幾件換洗衣物、老張留下的藥囊、那本至關重要的書。他的動作很慢,因為背上的傷口還未愈合,每一個彎腰、轉身都伴隨著隱忍的疼痛。但他有條不紊,像是在完成一項練習過千百遍的儀式。

“不能從城門走。”李浩的聲音壓得很低,卻異常清晰,蓋過了窗外的喧囂,“他們一定封鎖了四門。”

“那我們從哪裡走?”沈清辭站起身,走到窗邊,從破了的窗紙孔洞向外窺視。街上有黑影跑動,手電筒的光柱胡亂掃射,偶爾照見一張驚恐的臉,隨即又被黑暗吞沒。

李浩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牆邊,那裡糊著舊報紙,有些地方已經剝落,露出後麵發黃的土牆。他用手指摳開一塊較大的裂縫,從裡麵取出一個小布包——這是他趁沈清辭不在時藏好的。

布包裡是一張粗糙的手繪地圖,畫在發黃的草紙上,墨跡已有些模糊,但依稀能辨認出安平鎮的輪廓,以及一些用紅筆標注的點和線。

“我父親留下的。”李浩將地圖攤在膝上,就著昏暗的油燈細看,“他在華北各地搜集古籍時,習慣記下每座城鎮的暗道和密徑。安平鎮這裡……”他的手指沿著一條曲折的虛線移動,虛線的起點在城隍廟附近,終點則延伸到鎮外的一片樹林,“這裡有一條舊時的排水暗道,是明朝修城牆時留下的,後來淤塞了,知道的人不多。”

沈清辭湊過去看。地圖繪製得並不精確,更像是憑記憶勾勒的示意圖,但關鍵處有文字標注:“城隍廟後槐樹下,石板可移”,“暗道曲折,遇岔左行”,“出口在亂葬崗西側枯井”。

“現在去城隍廟,等於自投羅網。”沈清辭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秦大夫剛被抓,那裡必定是搜查的重點。

“等。”李浩將地圖仔細折好,貼身藏好,“等搜捕最亂的時候。他們抓了秦大夫和蘇老師,以為抓到了‘要犯’,注意力會集中到鎮公所和審訊上。那時,城隍廟反而會鬆懈。”

“等到什麼時候?”

“子時。”李浩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子時換崗,人心最疲,也是夜最深的時候。”

沈清辭不再說話。她坐回角落,將秦大夫給的小布包打開,裡麵是分門包好的草藥,還有一小瓶深褐色的藥膏。她將這些東西仔細分作兩份,一份塞進自己的貼身包袱,一份遞給李浩。然後是乾糧——硬餅子,最後一點炒米,用油紙包著的幾塊鹹菜疙瘩。水壺灌滿,火石檢查妥當。

她拿起那把漢陽造,笨拙地拉開槍栓,檢查槍膛。老張死後,這把槍就是她唯一的武器,也是唯一的心理倚仗。槍很舊,槍托上有深深的劃痕,金屬部件摸上去冰涼,帶著硝煙和血腥混合的氣息。她想起老張最後站在火光裡的樣子,想起他說的“活著比死難”。手指收緊,粗糙的木紋硌著掌心。

等待是最煎熬的。時間像是凝固的油脂,黏稠而緩慢。窗外的聲音起起伏伏:抓捕時的喧囂,短暫的寂靜,零星的哭喊和嗬斥,遠處鎮公所方向隱約傳來的嗬問聲……每一次聲響都讓沈清辭的心跳加速,她強迫自己不去想象秦大夫和蘇文君正在經曆什麼。她想起茶館裡蘇文君沉靜的側臉,想起秦大夫手指搭脈時專注的神情。這些人,這些微弱但固執的光,正在被黑暗吞噬。

“你在想什麼?”李浩忽然問。他靠坐在牆邊,閉著眼睛,像是在養神,但沈清辭知道他沒睡。

“想秦大夫,想蘇老師。”沈清辭低聲說,“想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李浩沉默了片刻。“想這些沒用。”他說,聲音裡沒有責備,隻有一種殘酷的平靜,“我們現在能做的,是活下來。隻有活下來,才能不辜負他們可能付出的代價。”

“代價……”沈清辭咀嚼著這個詞。秦大夫從容赴死的姿態,蘇文君被捕時眼中的不屈,這些畫麵在她腦中揮之不去。她知道李浩說得對,沉湎於悲痛和憤怒隻會讓人失去判斷力。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

“你父親,”她換了個話題,試圖分散注意力,“他畫了很多這樣的地圖嗎?”

“嗯。”李浩睜開眼,看著屋頂斑駁的痕跡,“他喜歡古籍,也喜歡踏勘古跡。常說‘山河表裡,俱是文章’。那些暗道、密徑、荒廢的古道,在他眼裡都是曆史留下的印記,是另一種‘書’。”他的聲音裡有一絲罕見的柔和,隨即又冷硬下來,“沒想到,這些‘書’,最後成了逃命的路。”

“那些文物……”沈清辭遲疑了一下,“那本書裡記載的,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值得那麼多人付出生命?”她問出了藏在心底許久的問題。

李浩沒有立刻回答。他伸手入懷,摸了摸貼身藏著的油紙包,感受著那本書的存在。“我父親說,”他緩緩開口,像是在回憶很久遠的事,“一個民族最深的根脈,不在疆土,而在記憶。器物、典籍、禮樂、文字……這些是記憶的載體。日本人占我們的土地,殺我們的人,還想斷我們的根。他們要搶走的,不隻是文物,是我們是誰、從哪裡來的憑證。”他看向沈清辭,眼神在昏暗中亮得驚人,“張家莊的人或許不懂那些古籍善本的價值,但他們懂得‘義’。老張守著的,船夫拚死渡我們過的,秦大夫救的,不隻是你我的命,也不隻是一本書。他們守的,是心裡那點‘不甘心’。”

不甘心做亡國奴,不甘心文明斷絕,不甘心子孫後代忘了自己是誰。

沈清辭聽懂了。她想起報社被炸前,主編在最後一次編前會上說的話:“筆可能會斷,紙可能會燒,但隻要還有人記得,真相就不會死。”此刻,這話與李浩父親的話,與秦大夫的“火種不滅”,奇異地重合了。她胸腔裡堵著的那團東西,似乎鬆動了一些,化為一種更沉重、也更堅定的力量。

遠處傳來打更的梆子聲,悶悶的,一下,兩下……子時到了。

幾乎同時,街上的嘈雜聲似乎達到了一個頂峰,然後漸漸有規律地減弱、轉移。手電光柱大多集中向了鎮公所方向。窗外的狗吠也稀疏下來。

李浩站起身,動作因牽動傷口而略顯滯澀,但眼神清明銳利。“時候到了。”

兩人最後一次檢查行裝。沈清辭將漢陽造背在身後,用一塊破布裹住槍管。李浩將地圖牢記於心後,將草紙湊近油燈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他們吹滅油燈,讓眼睛適應黑暗,然後悄無聲息地溜出房門。

腳店一樓,獨眼老板趴在櫃台上打盹,對樓上的動靜和街外的混亂渾然不覺,或者說,刻意不覺。亂世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常態。沈清辭和李浩像兩道影子,從他身邊滑過,推開虛掩的後門,沒入屋後的小巷。

空氣冰冷,帶著初冬的肅殺和塵埃的味道。巷子狹窄而曲折,堆滿了雜物和垃圾。他們按照地圖的指示,儘量避開主街,在迷宮般的陋巷間穿行。偶爾有巡邏隊的腳步聲從巷口經過,兩人便立刻隱入最深的陰影,屏住呼吸,直到聲音遠去。

越靠近城隍廟,空氣中的緊張感越濃。遠遠能看到廟門口有黑影晃動,是留守的崗哨,但隻有兩個,而且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湊在一起低聲說話,煙頭的紅點在黑暗中明滅。

李浩示意沈清辭停下。他觀察了片刻,指了指廟牆側麵一處塌了半邊的缺口。“從那裡進去,繞到殿後。”

缺口處堆著碎磚爛瓦,兩人小心翼翼翻過,落地時儘量輕盈。城隍廟裡一片死寂,正殿黑洞洞的,秦大夫常坐的那張椅子空著,藥櫃敞開著,裡麵的藥材被翻得一片狼藉,散落一地。空氣中殘留著草藥混合的苦澀氣味,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屬於暴力和侵犯後的混亂氣息。

沈清辭心中一痛,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跟著李浩快步穿過側廊,來到後院。後院有棵老槐樹,在夜色中張牙舞爪。樹下果然有幾塊石板,與周圍地麵並無二致。

李浩蹲下,用手指摸索著石板邊緣,找到一處微小的凹陷。他用力摳住,沈清辭也幫忙,兩人合力,將一塊沉重的石板緩緩移開,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入口,一股陳年泥土和黴爛的潮濕氣味湧了上來。

洞口很窄,僅容一人勉強通過。李浩從懷裡掏出火折子,晃亮,先探身下去。沈清辭緊隨其後,在下去前,她回頭最後看了一眼被洗劫的城隍廟後院,看了一眼那棵沉默的老槐樹,然後彎下腰,鑽進了黑暗。

暗道比想象中更窄、更矮,必須彎腰前行。腳下是滑膩的淤泥和破碎的磚石,頭頂不時有濕冷的水滴落。火折子的光隻能照亮前方幾步,兩側是粗糙濕滑的磚壁,長滿了滑膩的青苔。空氣汙濁,彌漫著濃重的腐敗氣息,每呼吸一口都令人作嘔。

李浩走在前麵,火折子的光映著他蒼白的臉和緊抿的唇。他的呼吸有些粗重,顯然傷口在疼痛。沈清辭緊跟其後,一手扶著濕冷的牆壁,一手緊握著背後的槍柄。暗道裡寂靜得可怕,隻有他們壓抑的呼吸聲、腳下泥水的攪動聲,以及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極輕微的滴水聲。黑暗像有實質的潮水,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仿佛要將人永遠吞噬在這地底。

不知走了多久,或許隻有一刻鐘,或許有一個世紀,前方出現了岔路。按照地圖指示,他們選擇了左邊那條。這條岔路更加難行,空間更加逼仄,有時甚至需要側身擠過。沈清辭感到一種近乎窒息的恐慌,對黑暗、對狹窄、對未知的恐慌。她強迫自己去想彆的事情:想上海報社樓下那家生煎包的味道,想第一次看到自己文章變成鉛字時的激動,想母親溫暖的手……但這些畫麵很快被更近的記憶覆蓋:燃燒的村莊、鷹愁澗的風、老張最後的火光、秦大夫平靜的臉……

就在她的神經快要繃斷時,前方李浩停了下來。

“到了。”他低聲說,聲音在狹窄的通道裡回蕩。

頭頂是一塊粗糙的木板,邊緣透著微弱的、近乎不存在的光。李浩熄滅火折子,摸索著找到木板邊緣的凹槽,用力向上推。木板很重,且被什麼東西壓著。沈清辭上前幫忙,兩人合力,木板終於鬆動,被緩緩頂開一條縫。

寒冷的、帶著草木灰和淡淡腐臭氣息的新鮮空氣湧了進來。沈清辭貪婪地吸了一口,儘管那氣味並不好聞,但比起地下的汙濁,已是甘霖。

他們從枯井中爬出,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亂葬崗中。月光被薄雲遮擋,光線昏暗,隻能看到影影綽綽的墳包和歪斜的墓碑,像一群沉默的鬼影。遠處,安平鎮的輪廓在夜色中如同一頭匍匐的巨獸,燈火稀疏,唯有鎮公所方向還有幾處亮光,像野獸不眠的眼睛。

終於出來了。

兩人靠在枯井邊,大口喘息。地下的黑暗和壓抑仍殘留在感官裡,但冰冷的夜風讓他們迅速清醒。

“地圖上說,穿過這片亂葬崗,往西五裡,有個廢棄的山神廟,可以在那裡暫避,天亮再走。”李浩指著西邊模糊的山影。

沈清辭點頭。兩人不敢停留,稍作歇息,便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亂葬崗。腳下是鬆軟的腐殖土,不時會踩到散落的骨頭或破碎的棺木,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夜梟在不遠處的枯樹上發出淒厲的啼叫,更添幾分陰森。

突然,李浩一把拉住沈清辭,將她按在一個較大的墳包後麵。“有人。”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沈清辭凝神傾聽。除了風聲和夜梟叫,果然有另一種聲音——很輕的腳步聲,還有壓低的說話聲,從他們來時的方向傳來,正在接近亂葬崗!

是追兵?怎麼會這麼快發現暗道?

“分開躲。”李浩急促地說,指了指另一個方向的小土坡。沈清辭會意,兩人迅速分開,各自隱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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