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在廣袤的北美大地上奔馳了一天一夜。
當湖畔特快列車的車頭緩緩滑入芝加哥聯合車站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正透過車站那巨大的拱形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月台上空無一人,直到列車完全停穩,車廂的門被列車員恭敬地打開。這趟列車隻有兩個乘客。
路明非背著他的雙肩包以及加長網球拍包,和兩手空空的諾諾一同走下了列車,配上他身上那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看起來就像一個第一次來到大城市的背包客。
路明非跟著諾諾走進聯合車站的大堂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這座車站的建築風格宏偉而古典,巨大的石柱和雕刻精美天花板以及大塊透明的天窗玻璃,讓這裡看起來更像是一座教堂,而非交通樞紐。
“芝加哥聯合車站。”諾諾走在他身邊,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顯得駕輕就熟,“我們的下一趟車就在這裡坐。”
雖然沒有什麼《卡塞爾入學傻瓜指南(路明非版)》,但有諾諾這個活攻略在,路明非自然是萬事無憂。他隻需要扮演好一個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新生就行了。
“下一趟車?車票呢?”路明非問。
“不需要車票。”諾諾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我們要搭乘的是CC1000次快車,你在列車時刻表上找不到的,這是學院運營的專屬線路,不對外開放。而且,作為S級的特權,今天這趟車是學院專門為你一個人加開的專列。”
路明非恰到好處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S級?那是什麼東西?類似於遊戲裡的段位嗎?”
“等你到了學校自然就知道了。”諾諾沒有多做解釋,她知道學院有自己的一套流程,她不想越俎代庖。她揉了揉肚子,今天她和路明非還沒吃早飯,所以少女現在感到了饑餓。
“我餓了,去買個賽百味。”她指了指遠處大廳裡那個綠色的招牌,“你想吃什麼餡的?我幫你帶。”
“意大利經典,雙份肉,多加蛋黃醬和醃黃瓜,麵包要烤得焦一點。”已經和學姐混熟絡的路明非毫不客氣地報上了自己的要求。
“要求還真多。”諾諾白了他一眼,但還是轉身向賽百味走去,酒紅色的長發在晨光中劃出一道瀟灑的弧線。
路明非目送她離開,然後一個人在大廳裡百無聊賴地晃悠起來。他走到大廳中央,仰起頭,欣賞著那宏偉的穹頂。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下,空氣中浮動的塵埃在光柱中清晰可見。
一隻鴿子不知從何處飛了進來,在高高的穹頂下盤旋,一切都顯得安靜而神聖。
突然,那隻鴿子恰好飛到了路明非頭頂正上方,留下了一坨自由落體的“紀念品”。眼看那白色的汙跡就要精準命中他的頭發,路明非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連頭都沒抬,隻是隨意地向左平移了一小步。
“啪嗒。”
“紀念品”精準地落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板上,濺起一小點汙漬。而路明非本人則依舊在抬頭欣賞玻璃天窗旁邊的雕花。
他很享受這種片刻的寧靜,享受這種戴著麵具,扮演一個普通人的感覺。
“Onedollar,justonedollar…”有人在他背後說。
在美國這是句典型的討飯話,要一個美元,和中國古代乞丐唱的蓮花落一樣。
“Ihavetnothingforyou!”路明非以簡潔的英語回複。
他扭過頭,看了一眼背後那個乞丐。那是一個高且魁梧的年輕人,看他埋在絡腮胡裡的麵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燭火般閃亮的眼睛寫滿了渴求,墨綠色的花格襯衣和拖遝的灑腳褲不知多久沒洗換了。
“中國人?”對方察覺了路明非的國籍,立刻換用一口流利中文,“大爺賞點錢買杯可樂吧,我真不是乞丐,隻是出門在外丟了錢包。”
中英乞丐的切口你都那麼熟,還敢說不是專業乞丐?而且為什麼一美國人中文這麼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