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春風錄像廳裡的這種強烈的反差,讓十三妹這幫習慣在外呼風喚雨的老板娘們,頓時心中滿是不爽。
呯!
狠狠的一拍桌子,胖阿嫂第一個站了起來。
胖阿嫂到底還是混跡華亭路一帶多年的坐地虎,見曹寶坤這條青皮在自己麵前擺這麼大的譜,她可忍不了。
“曹寶坤!儂在這到底裝什麼大頭鬼?你把老娘關在你這破錄像廳裡尋開心啊?儂這怕不是搗糨糊搗到老娘頭上來了?
昨天你在市場上是怎麼吹的?說有門路,有硬貨,現在門路呢?貨呢?儂怕不是想空麻袋背米(空手套白狼),拿老娘吊模子?”
“就是!平時喊你一聲坤哥是給你臉,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錄像廳裡這幅架勢,絲毫沒有讓這幫老板娘們流露出任何被嚇阻了的模樣。
大家都是江湖上摸爬滾打的人物,能在街麵混,全靠一張臉,哪可能輕易在彆人麵前露怯。
而此時,麵對這群昔日“衣食父母”的叫罵,曹寶坤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極其做作的抬起手腕,掃了一眼那塊昨天剛買的假金表,然後慢條斯理的將煙頭扔在地上,這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杯中的茶。
直到包廂裡的叫罵聲漸漸變得稀疏起來,曹寶坤這才緩緩抬起頭,眼神凶狠的掃視了一眼在座的老板娘們。
“叫喚完了?”
曹寶坤猛的站了起來,他用那隻被繃帶包裹著的斷手夾著煙,臉上卻是透露著一股與往日完全不同的,隻有亡命徒才會有的冷酷。
“胖阿嫂,還有你們這幫人,都把那套‘撒村’的本事給我收起來,這兒是春風錄像廳,不是你們‘擺攤頭’的地方,現在‘行情’變了,識相點,懂嗎?!”
看著平時在自己麵前恭恭敬敬的曹寶坤,現在居然變的如此強勢,胖阿嫂心中一陣怒氣翻騰。
可當她的視線掃過曹寶坤身後那些黑衣保鏢的時候,到了嘴邊的臟話,最終還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看到這一幕,曹寶坤表麵上依舊一副陰沉沉的表情,心中卻暗道一聲,李老板這算計,當真通天!
說實話,剛開始李硯青讓他安排這出空城計的時候,曹寶坤心中滿是驚疑。
這種大白天在錄像廳裡戴墨鏡的樣子,跟盲人算命似得,哪有半點正經“大老板”的派頭?
這種一眼假的把戲,也就是騙騙傻子,稍微懂點行的,豈不是得把大牙笑掉?
可事實偏偏證明,李老板看人真準。
在1990年這個時代,哪怕這幫老板娘們已經走在了時代的浪潮前,但依舊骨子裡依舊擺脫不了爆發戶的局限與眼光。
在她們認知裡,真正通天的大人物,身邊要是沒幾個戴墨鏡的黑衣人,那就不叫排場,叫落魄。
事實證明,李老板的這一套降維打擊,硬是把這群平日裡蠻橫霸道的坐地虎,鎮的服服帖帖!
眼見自己鎮住了場麵,曹寶坤臉上的獰笑更甚,將下巴朝著身後那排黑衣人們揚了揚,說道:
“睜開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就現在這排場,這挺括的樣,是我曹寶坤這種小癟三能擺出來的譜嗎?實話告訴你們,真正的‘大菩薩’,現在就在那扇門後麵坐著品茶呢!”
“昨天我放風的時候就說過,這是一門通天了的‘大生活’,大老板那是做驚天大買賣的人物,眼裡揉不得沙子,更聽不得你們這些人在那咋咋呼呼鬼叫!”
曹寶坤緩慢踱步走到胖阿嫂身前。
他居高臨下的盯著眼前這個昔日金主,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之色。
曹寶坤刻意壓低了嗓音,沉聲說道:
“這趟可是個‘大生活’,需要的是既‘懂經’(有經驗),又能拎得清自己,嘴巴還嚴實的自己人。
如果你們沒那個膽子,或者沒有那個耐心,大門就在你們屁股後麵,你們隨時都可以滾!
你們不願意,外麵有的是人願意!這年頭,隻要有錢賺,哭著喊著上門求合作的人多的是,也不缺你們這幾個。”
“但是!”
“今天你們既然進了這個門,那就得按這裡的規矩來。誰要是再敢在這大呼小叫,驚了裡麵那位的駕……”
曹寶坤沒往下說,隻是從鼻孔裡冷冷的哼了一聲。
胖阿嫂被曹寶坤氣的張大了嘴巴,幾次想要開口罵臟話,但最終還是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而其餘的幾個老板娘,見曹寶坤如此囂張,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此時就算心裡再有火,那也得先忍著,這裡可是人家的地盤。
大家都是在江湖這口大染缸裡泡過的人,不光要會鬥狠,也得要會識時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