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隻能咬著牙,狠狠瞪了羅念君一眼,轉身悻悻地在前頭帶路,往錦繡軒的方向走去。
錦繡軒是常氏的居所,離汀蘭院不算太遠,走了約莫一刻鐘便到了。
剛踏入院門,一股濃鬱的檀香就撲麵而來,那香氣過於厚重,帶著幾分沉悶,讓羅念君忍不住皺了皺眉,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自小在榮安堂長大,老太太喜清淡,院裡常用的是桂花或茉莉熏香,這般濃烈的檀香,她向來聞不習慣,隻覺得胸口發悶,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院內種著幾株海棠,此時正值花期,密鬱的枝椏上布滿了海棠花。
進了正屋,隻見屋內光線昏暗,正中的供桌上擺著一尊鎏金佛像,佛像前燃著三炷香,嫋嫋青煙升騰而起,將整個屋子都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常氏穿著一身月白色的素衣,正盤腿坐在鋪著錦墊的椅子上閉眼打坐,雙手合十,臉上帶著幾分肅穆。
劉媽媽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湊到常氏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夫人,大小姐來了。”她說話時,還不忘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羅念君一眼,眼神裡滿是怨毒。
聽到劉媽媽的聲音,常氏緩緩睜開了眼。她的臉色因常年吃素食而顯得有些蒼白,嘴唇也沒什麼血色,看向羅念君時,目光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她輕輕瞥了羅念君一眼,聲音淡淡的,卻透著刺骨的寒意:“賤女,見到我,為何不跪下請安?”
羅念君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帶著幾分恭敬,她微微屈膝,行了一個標準的禮,臉上甚至還帶著些許恰到好處的笑意,柔聲說道:“母親息怒。女兒剛從汀蘭院過來,一路緊趕慢趕,就是怕誤了母親的召喚。不知女兒今日哪裡做錯了事情,惹得母親這般不快,還請母親明示,女兒定當改正。”
她的話說得滴水不漏,語氣恭敬,態度謙和,沒有絲毫錯處,和常氏預想中那個會哭鬨、會辯解的模樣全然不同,竟讓常氏一時語塞,無法挑出半分毛病。
常氏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意。
常年的素食讓她的身子比常人虛弱幾分,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飄然,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今日之事,說到底,還是你的錯。若不是你非要定在今日去萬興寺上香,老太太怎會偏偏在今日去那裡,又怎會撞見靜兒和肖家二郎廝會在一起?”
她提起羅靜文時,語氣瞬間柔和了許多,看向羅念君的眼神卻愈發冰冷,“若不是你,靜兒怎會在眾人麵前失了顏麵?”
羅念君垂著眼簾,心中暗自好笑。
明明是羅靜文不知廉恥,光天化日之下與外男在寺廟的竹林裡廝混,做錯事的是羅靜文,到頭來,這罪名卻要安在她的頭上。
這常氏,還真是偏心偏到了極致。
“你既做錯了事,自然是要罰的。”常氏繼續說道,語氣帶著幾分不容置喙的強硬,“老太太心慈,念你年幼,不願罰你。但我身為你的母親,豈能坐視不管?該教育你的言行舉止,我半分也不會少。”
她說著,朝著羅念君身後的蒲團瞥了一眼,那蒲團是用粗麻布做的,硬邦邦的,上麵還沾著些許剛落下帶著溫度的香灰,
“我就罰你,在這蒲團上跪上一日,不準吃,不準喝,給我好好在佛祖麵前懺悔你的過錯!”
常氏說完,給劉媽媽遞了個眼色。
劉媽媽立刻會意,轉身喚來兩個身強力壯的丫鬟,那兩個丫鬟都是常氏的心腹,平日裡也跟著劉媽媽一起欺負羅念君,此刻得了主子的吩咐,更是毫不客氣,上前一把抓住羅念君的胳膊,強行將她按在蒲團上。
羅念君本想反抗,可轉念一想,若是此刻動手,反倒落了口實,不如先順著常氏的意,看看她到底還想耍什麼花樣。
常氏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她起身,走到門口,微微側身,居高臨下地盯著跪在蒲團上的羅念君,聲音冰冷地吩咐著圍在周圍的幾個丫鬟,
“都給我仔細盯著大小姐!若是她跪得有半分不規矩,或是敢偷懶耍滑,就給我往死裡打!還有,你們都聽好了,若是讓我發現有誰敢私自給大小姐送水送食,或是縱容她起身,我定將你們亂棍打死,絕不姑息!”
丫鬟們嚇得臉色發白,齊齊跪在地上,應了聲“是”,聲音裡滿是惶恐。
常氏這才滿意地轉過身,帶著劉媽媽出了錦繡軒。
劉媽媽早已備好一個精致的食籃,裡麵裝著羅靜兒最愛的桂花糕和銀耳羹,常氏接過食籃,端在手裡,正向往靜竹院的方向走去,她的寶貝女兒受了驚嚇,她得趕緊回去好好安撫一番。
可還沒走出院門,就聽到大少爺身邊的忍冬前來稟報,
“夫人,不好了!大少爺他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