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看著兒子這副模樣,心如刀絞,她連忙握住羅翰遠的手,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哽咽著說道,“遠兒,你放心,你放心!母親定不會讓你死的!一定不會!”
她深吸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對著劉媽媽吩咐道,“劉媽媽,你再去一趟!不管他開價多少銀兩,不管他提出什麼條件,隻要他肯來醫治我的遠兒,我都答應!哪怕是讓我給他磕頭認錯,我也心甘情願!”
劉媽媽不敢違抗,隻得又起身匆匆去了。
可沒過多久,她又滿臉沮喪地回來了,對著常氏搖了搖頭,“夫人,沒用的。那位老大夫說了,大少爺說他是庸醫,便是打從心底裡不相信他的醫術。他行醫數十年,有個規矩,凡是不相信他醫術的人,他是絕不會出手醫治的。”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常氏聽到這話,隻覺得一股火氣直衝頭頂,她猛地轉過身,抬手就將桌上的一隻青花瓷瓶掃落在地。
“砰”的一聲巨響,瓷瓶摔得粉碎,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這巨大的器物碎裂聲,瞬間打破了正廳的沉寂,驚得坐在外間的老太太和羅修安皆是渾身一震,兩人對視一眼,皆是麵露凝重之色,起身朝著裡屋走去。
羅念君也連忙跟了上去,一腳踏進裡屋,入眼便是一片狼藉,地上散落著瓷瓶的碎片,常氏正站在床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顯然是氣到了極點。
羅修安看著常氏這副不顧體麵的模樣,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指著常氏,氣得手指都在發抖,聲音裡滿是怒意,“常氏!你這是在做什麼?遠兒現在急需大夫醫治,你卻在這裡耍性子砸東西!你像什麼樣子?!”
常氏被丈夫這麼一嗬斥,頓時愣住了,眼眶瞬間又紅了。
就在這時,一道嬌柔婉轉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侯爺,您莫要動氣,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您可是咱們侯府的頂梁柱,定不能因此倒下啊。”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妾室袁越香嫋嫋娜娜地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藕荷色的紗裙,身姿曼妙,手中還拿著一柄繡著蘭草的團扇。
她快步走到羅修安身邊,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撫摸著羅修安的胸口,語氣裡滿是關切。
羅修安的貼身小廝多福見狀,連忙從門外抬進一張楠木椅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袁越香扶著羅修安,柔聲說道,“侯爺,您坐下歇歇吧,奴家會在這裡陪著您的。”
羅修安冷哼一聲,甩開袁越香的手,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臉色依舊難看。
就在這一片混亂之際,跪在地上的劉媽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連忙開口說道,“夫人,奴婢倒是想起一個人來!英國公府上有位先帝禦賜的大夫,據說醫術精湛,堪比禦醫,隻是這位大夫性子古怪,隻願為英國公府的人服務。若是能請到他,大少爺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對!對!英國公!英國公!”
常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連忙低下頭,聲音裡帶著哭腔,肩膀微微聳動著,扮出一副嬌弱無助的模樣。
她轉過身,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羅修安,雙膝一軟,險些跪倒在地,語氣可憐兮兮的,“侯爺,求您救救遠兒吧!隻要您去求求英國公,英國公念在同僚的情分上,定能答應把大夫借給咱們的!侯爺,我求求您了!”
羅修安聽到這話,嘴角忍不住狠狠一抽,心中的火氣更盛,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將這個蠢女人打醒。
她這簡直是病急亂投醫!英國公是什麼身份?
那是手握重兵的國公爺,身份尊貴無比。
且不說英國公願不願意把府上的專屬大夫借出來,就說他和英國公之間,統共也就見過三麵,連話都沒說上幾句,人家恐怕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怎麼可能會答應這種無理的要求?
“你說的是什麼胡話!”羅修安強壓著怒火,聲音冰冷,“我怎麼可能請得動英國公府上的大夫?你莫要再異想天開了!”
“侯爺!”常氏卻不依不饒,她上前一步,拽住羅修安的衣袖,哭喊道,“您以前經常同我說,您和英國公關係非同一般,非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如今兄弟家出了這麼大的難事,難道英國公會坐視不管嗎?侯爺,您就去試一試吧!”
“閉嘴!”羅修安被她吵得頭疼欲裂,猛地甩開她的手,氣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險些背過氣去,“你是想氣死我不成?!”
他這麼說隻不過是想在家裡長點麵子,怎麼真的與英國公是同僚呢?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劉媽媽的目光突然瞟到了站在角落裡的羅念君,她眼珠一轉,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開口說道,“夫人,奴婢想起來了!奴婢經常看見,大小姐和英國公府的程大小姐一起逛花市呢!想必大小姐與程大小姐的關係非同一般,若是大小姐能出麵去求情,想必是能請到英國公府上的大夫的!”
劉媽媽的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羅念君的身上。
羅念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中暗自冷笑。
程非煙作為英國公府上的嫡長女,又是英國公的掌上明珠,自小受儘寵愛,身份尊貴無比。
早年她在京郊的彆院遊玩時,不慎失足落入湖中,是她恰好路過,拚儘全力將人救了上來。
兩人一來二去,漸漸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隻是她素來不喜張揚,與程非煙的交往一直十分低調,都是偷偷摸摸地約著去逛花市,沒想到竟然還是被劉媽媽看見了。
羅修安聽到劉媽媽的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上下打量著羅念君,語氣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念兒?沒想到你居然認識程大小姐?此事為何從未聽你提起過?”
羅念君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冷意,聲音平靜地說道,“女兒不是刻意瞞著父親的。女兒早些年意外救了程大小姐一命,後來在交往中發覺兩人情投意合,一來二去,便成了好友。隻是女兒覺得這是閨閣之中的小事,不值得特意拿出來說,便沒有告知父親和母親。”
“好!好!好!”羅修安連說三個“好”字,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喜色,他扶著椅子的扶手,猛地站起身,語氣激動地說道,“既然你對程大小姐有救命之恩,那你去求求她,她定然不會拒絕你的!念兒,你快去!”
“女兒……”羅念君的話才剛說了兩個字,就被常氏猛地打斷了。
常氏此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衝到羅念君麵前,眼神急切地盯著她,語氣帶著一絲質問,“遠兒是你親哥哥!你難道要見死不救嗎?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白眼狼來?我當初就該一把把你掐死,省得你在這裡氣我!”
“常氏!”老太太終於忍不住開口嗬斥道,她眉頭緊蹙,語氣嚴厲,“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念兒還沒說什麼呢,你休要在這裡胡言亂語!”
常氏被老太太這麼一罵,訕訕地閉上了嘴,隻是看向羅念君的眼神依舊帶著不滿。
羅念君抬眸看了她一眼,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討好笑容,語氣不卑不亢地說道,“母親誤會女兒了。長衡哥哥是女兒的親哥哥,女兒怎會見死不救呢?隻是……”
她故意拖長了語調,目光若有似無地瞟了一眼羅修安,這才繼續說道,“此次去英國公府,是有要事相求。女兒身邊素來沒什麼貴重的東西,若是空手上門,未免顯得太過失禮。萬一被旁人知曉,女兒怕壞了咱們侯府的名聲啊。”
她心裡清楚得很,羅修安平日裡最愛搜集奇珍異寶,府裡的庫房裡,更是藏著數不清的寶貝,隨便拿出一件,都足以稱得上是稀世珍品。
羅修安聞言,頓時覺得女兒說得十分有道理,他大手一揮,語氣豪邁地說道,“此事簡單!念兒隻管去爹的庫房裡挑,看上什麼就拿什麼!不必客氣!隻要能把英國公府上的大夫帶回來,就算把庫房搬空了,爹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