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大小姐如此‘明事理’、‘識大體’,深知‘以夫為天’的婦道,那今日又何必特意尋來這百花樓,鬨這麼一出?哭哭啼啼,委屈求全,演給誰看呢?你這副矯揉造作、以退為進的模樣,演得可真是不錯。”
他這話如同冷水潑麵,毫不留情地撕開了沈惜念精心營造的柔弱表象。
沈惜念身體幾不可察地一僵,隨即抬起眼,看向蕭雲澈,眼眶瞬間通紅,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與委屈。
她嘴唇哆嗦著,眼淚終是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隨即低下頭,聲音帶著破碎的哽咽:
“是……是妾身的錯……王爺教訓的是。自古以來,女子便該遵從三從四德,以夫為綱,是妾身今日失了分寸,不該來此打擾夫君雅興……妾身……妾身這就回去閉門思過……”
說罷,她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用手帕緊緊捂住臉,仿佛傷心欲絕,轉身便小跑著衝出了雅間。
“惜念!”霍啟明心中一急,抬腳就要追上去。
“站住!”蕭雲澈冷冽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霍啟明腳步一頓,下意識地回頭。
蕭雲澈已經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看戲模樣,眼神銳利如刀,直直盯著他,語氣平淡卻重若千鈞:“還想不想要銀子了?”
霍啟明那點心思,在他麵前幾乎是透明的。
這小子從小在軍營長大,心思耿直,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今日一反常態,扭扭捏捏地請他出來,還破天荒選了百花樓這種地方,酒菜備得如此殷勤,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學著“投其所好”……
這一切反常舉動,很能讓人猜不出。
北境最近不太平,北涼國頻繁騷擾邊境,小規模衝突不斷。
打仗打的是什麼?
是錢糧!是軍械!是補給!
霍家軍再驍勇,也架不住朝廷的軍費撥付層層拖延,再加上某些有心人在背後使絆子,這筆救命的銀子,怕是遙遙無期。
霍啟明身為少將軍,壓力可想而知。
他這個表弟,本質上是個再正經不過的人,今日這番“委曲求全”,怕是已經逼到極限了。
霍啟明聽到蕭雲澈直接點破,臉上的震驚久久未能散去:“你……你居然早就知道了?”
蕭雲澈嗤笑一聲,毫不掩飾語氣裡的嫌棄:“就你這點城府,什麼事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傻子才猜不出來。”
他頓了頓,抬了抬下巴,示意旁邊的座位,“坐下說話,站著擋光。”
霍啟明依言坐下,目光卻還是忍不住往門口瞟,顯然還在擔心剛剛哭著跑出去的沈惜念。
蕭雲澈將他的小動作儘收眼底,又是一聲冷笑。
“行了,彆看了。你那媳婦,可比你機靈多了,也狠心多了。你以為她真是傷心欲絕跑出去的?她是算準了你會愧疚,以退為進逼你回去哄她呢。與其擔心她,不如先想想,怎麼從本王這兒,把那筆要命的軍費弄到手。”
霍啟明被他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終頹然地歎了口氣。
既然話已挑明,他也懶得再繞彎子,直接問道:“那……宸王殿下,這銀子,您……借是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