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由銀杏攙扶著走進內室。
剛繞過屏風,腳步便是一頓。
屋內,她的梳妝台旁,一個身著玄色常服的男子,正懶洋洋地靠在她平日慣坐的那張圈椅上。
燭光搖曳,映照著他俊美卻帶著冷意的側臉,不是蕭雲澈又是誰?
銀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側身擋在沈惜念麵前,做出保護的姿態,聲音帶著驚怒:“宸王殿下!您……您怎能擅闖我家小姐閨房!”
蕭雲澈聞聲,緩緩轉過臉,目光掠過一臉警惕的銀杏,最後落在神色平靜的沈惜念臉上,唇角勾起一抹帶著十足嘲弄的弧度。
沈惜念看著眼前這一幕,有一瞬間的恍惚。
前世,這個男人也曾無數次這般,在她毫無防備之時,如入無人之境般出現在她的寢殿、她的書房,甚至……她的床榻邊。
那時,他是她的盟友,也是她隱秘的情人。
不過,這種“登堂入室”帶著危險的曖昧和掌控,都已經過去。
這一世,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眸中那絲恍惚迅速褪去,隻剩下冰封般的清明。
現在,他的命,還捏在她手裡。
她輕輕拍了拍銀杏緊繃的肩膀,語氣平靜無波:“無妨,銀杏。你先去看看秋月那邊晚膳準備得如何了,我有些餓了。”
銀杏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又警惕地瞪了蕭雲澈一眼。
見自家小姐眼神鎮定,便不再多言,低低應了一聲“是”,退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輕輕將房門帶上。
室內隻剩下他們二人。
沈惜念仿佛沒看見屋內多了個不速之客,徑自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
片刻後才抬眸,看向好整以暇坐在那裡的蕭雲澈,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訝異和疏離:
“宸王殿下如此深夜,擅闖自己弟妹的房中……恐怕,不太妥當吧?”
白日裡,這廝不是還與她大談‘男女大防’、‘於禮不合’麼?
蕭雲澈聞言,嗤笑一聲,眼神裡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收起你這副裝模作樣的嘴臉。本王看著惡心。”
沈惜念放下茶杯,緩緩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姿態優雅從容,仿佛隻是在接待一個尋常客人。
“裝模作樣?”她微微歪頭,露出一個看似純良的笑容,“若我沒記錯的話,白日裡,我家夫君可是親口下令,請人‘幫’宸王殿下您搬家呢。都被主人家下了逐客令,殿下怎麼還如此有‘臉麵’,留在霍府不肯走呢?”
她這話說得輕飄飄,卻字字戳在蕭雲澈的痛處。
蕭雲澈臉色一沉,眼中寒芒乍現,冷笑道:“霍大將軍是本王的親舅舅,你以為,憑你三言兩語的挑撥,就能讓我們甥舅、表兄弟之間徹底決裂?沈惜念,你若打著這個算盤,現在就可以死了這條心。”
他頓了頓,目光如毒蛇般纏繞上沈惜念,帶著濃重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惡意:“本王還以為,你們夫妻關係有多和睦呢。嗬,結果呢?”
“聽說方才在賬房,你可是威風得很,連啟明都給打了?”
“沈惜念,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連本王的表弟,霍家的少主都敢動!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麵對他疾言厲色的質問,沈惜念神色不變,甚至輕輕整理了一下衣袖,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我是什麼東西?就憑我現在是霍家名正言順的主母,霍啟明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抬起眼,迎上蕭雲澈冰冷的目光,語氣帶著一絲無辜的嘲諷:
“至於打夫君……殿下這話可冤枉我了。要怪,就該怪那位李媽媽,還有您那位情深義重的表弟自己。是他自己心甘情願,要替他的奶娘挨那剩下的板子。我可沒有逼他。殿下若是不忿,該去找李媽媽理論,或是去問問您表弟,為何如此‘孝順’,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