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看表——02:05,還剩一小時四十五分。
“給我五分鐘燒水,四分鐘泡普洱,三分鐘喝完,然後開工。”顧淼天生碎嘴,卻手速驚人。
沈鳶沒心思喝茶,她繞著機房走,目光掃過牆上屏幕——忽然,她停在“城市天網”分屏前。
畫麵裡,一輛黑色特勤防彈車正駛入解剖中心,車門噴著“禁毒”二字。
周野。
他比原定時間提前了兩小時。
“顧淼!”沈鳶低喝,“能不能黑進解剖中心門禁,抹掉我半小時前的出門記錄?”
“能,但會觸發異常報警。”
“那就隻抹攝像,保留刷卡,製造我還在裡麵的假象。”
“給我九十秒。”
顧淼雙手在鍵盤上拉出虛影。
沈鳶心跳如鼓,她必須趕在周野發現戒指異常前,把芯片放回去。
“OK,攝像凍結。”顧淼打出響指,“但你得告訴我,這枚芯片到底——”
“林驍還活著。”
顧淼手指停在半空,眼睛瞪成銅鈴。
“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四分鐘內給我破解文件。”
“行。”顧淼深吸氣,把GPU風扇拉到100分貝。
進度條像熔化的金條,一格一格拉長:
48%……67%……
突然,屏幕閃紅。
“擦,有自毀!”顧淼尖叫。
芯片內部觸發物理保險絲,0.1秒內將熔斷銅線。
沈鳶眼疾手快,一把拔掉邏輯分析儀。
“你瘋了?還沒導出!”
“再晚0.1秒,你整塊主板都會被燒。”
顧淼喘粗氣,額頭沁汗。
沈鳶把芯片舉到燈下,看見銅線網格最邊緣已經發黑。
“隻剩70%數據,”顧淼敲下回車,把殘片保存,“文件名是‘YENDO07.exe’,內容像地圖碎片。”
“能還原嗎?”
“給我一台量子計算機。”顧淼翻白眼。
沈鳶把U盤拔下,掛在自己脖鏈,“先這樣,我得走。”
“你瘋了?周野就在樓下!”
“所以我得從屋頂走。”
沈鳶拉開七號線槽,裡麵藏著一條檢修繩——當年她與顧淼偷跑上天台看流星雨留下的。
“聽著,”她按住顧淼肩,“如果我回不來,把U盤交給省紀委,彆信任何禁毒支隊的人。”
“沈鳶!”顧淼聲音發顫,“你彆玩命。”
“命早就被玩壞了。”沈鳶笑,一躍翻上天窗。
六、01:46:20
屋頂風大,像有人在耳邊甩鞭。
沈鳶把繩扣固定在排風鐵架,另一端纏腰,戴上防磨手套,順著外牆滑下。
夜色像墨汁,她一身深色隔離衣完美融入。
下滑五層,她踩住四樓空調外機,翻身跳進走廊窗。
這裡是解剖中心廢物暫存間,沒人巡邏。
她脫掉外套,反穿成白色,戴上口罩,扮成夜班保潔,推著收汙車走向主樓。
沿途攝像頭已被顧淼凍結,畫麵定格在她“低頭拖地”的靜止幀。
到達解剖中心門口,時間——03:42。
還剩八分鐘。
她刷指紋進入,走廊儘頭,老胡正在與周野交談。
周野一身黑色風衣,領口彆著微型通話器,麵色冷峻。
沈鳶低頭,把帽簷壓到最低,推著車與他們擦肩而過。
“等等。”周野忽然開口。
沈鳶心臟驟停。
“這層的醫療廢物應該兩點就收了,怎麼拖到快四點?”
老胡撓頭,“可能小趙睡過了,我這就讓她——”
“不必。”周野目光掃過沈鳶,“你,進來簽字。”
沈鳶指尖發涼,卻不得不轉身,接過記錄板。
她故意用左手寫字,潦草到無法辨認。
周野盯著她,像獵豹研究羚羊。
簽完,她推車進解剖室,關門,落鎖。
背脊已被冷汗浸透。
她衝到物證櫃,取出第11號檢材袋,打開,把芯片重新壓回戒指內圈,再用502膠封合——
“502味道太重。”
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
沈鳶渾身血液瞬間結冰。
她回頭——
周野不知何時已站在室內,手裡握著備用鑰匙,風衣下隱約可見槍套。
“沈鳶,你什麼時候改做保潔了?”他聲音低沉,卻帶著笑。
沈鳶悄悄把戒指藏進袖口。
“我……臨時替班。”
周野走近一步,目光落在解剖台,“聽說你今晚有新發現?”
“隻是常規刀痕比對。”
“是嗎?”周野抬手,指向她袖口,“那是什麼?”
沈鳶呼吸停滯。
忽然,窗外傳來“砰”一聲巨響——
是運屍車爆胎,顧淼遠程引爆了小型煙花,火球衝天。
周野本能側頭。
沈鳶趁機把戒指彈進廢液缸,液體瞬間淹沒金屬。
“看來今晚很熱鬨。”周野眯眼,卻沒再追問,“收拾好,明天八點專案組例會,你來做彙報。”
“是。”
他轉身離開,門闔上的一瞬,沈鳶腿一軟,跪坐在地。
她望向廢液缸——戒指沉在底部,綠燈閃了一下,像溺水的人最後眨眼。
03:49。
她做到了。
可她知道,遊戲才剛剛開始。
七、04:00:00
沈鳶脫下手套,發現掌心被指甲掐出四道月牙形血痕。
她走到窗前,天色仍黑,但東方已有一絲銀線,像手術刀劃破墨布。
她想起林驍的話:
“活下去,我就告訴你全部。”
她輕聲回:“林驍,你也得活下去。”
身後,廢液缸裡的戒指忽然浮起,氣泡翻滾,發出極輕的“哢嗒”。
像是有人在黑暗裡,把一扇門重新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