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有武愣住了。他想起在秘境中,自己破碎斷劍時,光點化作了銅錢米糧。而現在,魔物的屍體化作了……生機?
“魔氣也是能量。”赤霄劍靈虛弱地說,“你逆轉了它的屬性,將死亡化作了生機。這種能力……連我都聞所未聞。”
財有武看著那幾株草芽,心中湧起一股明悟。
或許,他走上這條路,不隻是為了變強,不隻是為了報仇。或許,還有更重要的意義……
他收起長劍,步履蹣跚地走回村子。
村口,王大山帶著幾個漢子正焦急地張望。看見財有武渾身是血地回來,都嚇了一跳。
“小兄弟,你……”
“解決了。”財有武說,“以後不會再有了。”
漢子們麵麵相覷,然後爆發出歡呼。
消息很快傳遍全村。當財有武回到李老伯家時,門口已經圍滿了人。村民們拿著家裡僅存的一點食物——半塊窩頭、一把野菜、幾個野果,非要塞給他。
“小兄弟,你是我們村的恩人!”
“這點東西你收下,彆嫌棄……”
“從今往後,白石村就是你的家!”
財有武看著那一張張真摯的臉,看著他們手中那點微不足道的食物,眼眶忽然有些發熱。
他想起雲海宗的弟子們,為了幾顆丹藥、幾塊靈石勾心鬥角。而這裡,這些快要餓死的人,卻願意拿出最後的口糧感謝他。
“大家聽我說。”財有武提高聲音,“那東西雖然解決了,但村裡的困境還沒解決。光靠野菜樹皮,撐不過這個冬天。”
村民們沉默了。這是事實,殘酷的事實。
“我有辦法。”財有武說,“但需要大家相信我。”
“什麼辦法?”王大山問。
財有武走到村口,指著遠處乾涸的河床:“清水河雖然乾了,但地下水還在。我知道哪裡能打出水來。”
又指向那片龜裂的田地:“那些地不是廢了,隻是缺水和肥料。我知道哪種作物耐旱,也知道怎麼改良土壤。”
再指向村後的荒山:“山裡不是沒東西,隻是你們不認識。我知道哪些草藥能賣錢,哪些野果能充饑。”
他轉過身,看著眾人:“如果大家信我,給我一個月時間,我讓白石村活過來。”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李老伯第一個開口:“我信你。”
“我也信!”王大山說。
“信!”
“信!”
聲音此起彼伏。
財有武笑了,這是他離開青石鎮後,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
接下來的一個月,財有武成了白石村最忙的人。
他先帶著村民在河床下遊打井。憑借對“水性”的感知,他找到了地下河的位置,指揮村民們挖了三天,終於打出水來。
清冽的井水湧出時,全村人都哭了。有了水,就有了希望。
接著,他改良土壤。將草木灰、腐葉、甚至村民的排泄物混合,製成簡單的肥料。又教村民輪作套種:耐旱的高粱、豆類、還有他從山裡找來的“地薯”——這種塊莖植物產量高,耐旱耐貧瘠。
最讓村民驚訝的是他對山林的了解。他帶著王大山等獵戶進山,不是打獵,而是采藥。哪些草藥值錢,哪些有毒,哪些能充饑,他如數家珍。
“財兄弟,你咋懂這麼多?”王大山忍不住問。
財有武笑了笑:“以前……跟著師父學過。”
他說的師父,是玄真長老,也是藏經閣裡那些無聲的老師。
一個月後,白石村變了樣。
乾涸的河床邊,三口水井日夜湧出清泉;龜裂的田地裡,綠油油的幼苗破土而出;村後的荒山上,開辟出了藥田,種著黃芪、當歸等常見藥材。
更讓村民驚喜的是,財有武還教他們簡單的木工、編織。用山裡的竹子編筐,用藤條編鞋,這些都能拿到附近的集市換錢。
日子雖然還是清苦,但至少,有了盼頭。
財有武也沒閒著。白天幫村民乾活,晚上修煉恢複。與食屍獸一戰讓他元氣大傷,淡金色晶體都黯淡了許多,足足一個月才恢複過來。
赤霄劍靈也慢慢複蘇,雖然還是很虛弱,但至少能正常交流了。
“小子,你打算在這兒待多久?”赤霄問。
“等村民們能自立吧。”財有武說,“現在走了,我不放心。”
“你倒是心善。”赤霄難得沒有嘲諷,“不過彆忘了,你是修士,你的路不在這裡。”
“我知道。”財有武望向東方,“但修行修行,修的是心。在這裡,我的心很安寧。”
赤霄沉默了。許久,才說:“或許……你是對的。”
又過了半個月,第一批地薯成熟了。雖然個頭不大,但數量多,足夠全村人吃半個月。村民們歡天喜地,舉辦了簡單的豐收祭——其實就是把地薯煮了,大家圍著篝火吃。
財有武坐在人群中,看著孩子們捧著熱乎乎的地薯,吃得滿臉笑容,心裡暖洋洋的。
就在這時,他忽然心有所感,看向村外。
有人來了,而且……是修士。
他不動聲色地起身,對李老伯說:“我出去走走。”
“早點回來,給你留地薯!”李老伯笑道。
財有武點頭,走出村子,來到村外的山坡上。
月光下,三個身影正快速接近。他們都穿著黑袍,氣息陰冷,與食屍獸身上的魔氣同源。
魔修。
財有武握緊了劍柄。
三個魔修在村口停下,顯然也發現了他。為首的是個獨眼漢子,臉上有道猙獰的刀疤,修為在納氣後期左右。另外兩個是納氣中期。
“小子,看見一隻食屍獸了嗎?”獨眼漢子開口,聲音沙啞。
“看見了。”財有武平靜地說,“死了。”
獨眼漢子眼中凶光一閃:“你殺的?”
“是。”
“好膽。”獨眼漢子冷笑,“那畜生雖然不值錢,但也是老子養的。你說殺就殺,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財有武笑了:“說法?你們縱獸食人,害死三條人命,是不是也該給個說法?”
獨眼漢子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幾條賤民的命,也配要說法?小子,我看你也是修士,給你個機會:把身上的東西交出來,然後自廢修為,我饒你不死。”
財有武沒說話,隻是緩緩拔出了劍。
月光下,劍身如一泓秋水。
“找死!”獨眼漢子怒喝,三人同時出手。
三道黑氣如毒蛇般襲來,所過之處,草木枯萎。這是魔修的“蝕骨毒氣”,沾之即腐。
財有武不退反進。他沒有用雲海宗的劍法,而是用出了自己在白石村這一個月悟出的劍法——融合了“納物歸元”的劍法。
劍光過處,黑氣被“淨化”,化作縷縷青煙消散。
獨眼漢子臉色一變:“這是什麼功法?”
財有武不答,劍勢一變,如春風化雨,籠罩三人。每一劍都不致命,但每一劍都在削弱他們的魔氣,淨化他們的經脈。
三個魔修越打越心驚。他們的魔功在這詭異的劍法麵前,竟然毫無作用,反而在不斷流失。
“撤!”獨眼漢子當機立斷。
但已經晚了。
財有武長劍一震,劍尖綻放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他將一個月來吸納的“萬物之氣”全部轉化為“淨化”屬性的結果。
金光如網,罩住三人。
“啊——”淒厲的慘叫聲中,三個魔修身上的魔氣如冰雪消融,露出蒼白的臉色。他們的修為,被廢了。
財有武收劍,看著癱倒在地的三人:“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白石村我保了。再來,殺無赦。”
獨眼漢子怨毒地看了他一眼,掙紮著爬起來,跟兩個同伴踉蹌離去。
財有武站在原地,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剛才那一戰,看似輕鬆,實則凶險。如果他不能快速解決戰鬥,拖下去必敗無疑。好在魔修輕敵,給了他機會。
但這也暴露了一個問題:他的戰力還是太弱了。麵對真正的強敵,這種取巧的手段不一定有用。
“得儘快提升實力了。”財有武喃喃道。
回到村裡,篝火晚會還沒結束。村民們看見他,紛紛招呼他過去吃地薯。
財有武坐下,接過鐵蛋遞來的熱地薯,咬了一口,很甜。
李老伯湊過來,壓低聲音:“剛才……外麵是不是有人?”
財有武看了他一眼,點頭:“解決了,以後應該不會來了。”
李老伯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多問,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你是個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財有武笑了笑,沒說話。
好人會有好報嗎?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做這些事,他心裡踏實。
夜深了,村民們陸續散去。財有武回到李老伯家,卻睡不著。
他走到院子裡,看著滿天星鬥。
雲海宗現在怎麼樣了?師父知道他失蹤了嗎?李昭他們安全離開秘境了嗎?還有柳如煙師姐,她送的那把劍,救了他好幾次命……
一個個問題湧上心頭。
但最讓他掛念的,還是白石村的未來。魔修雖然暫時退了,但難保不會再來。而村民們,終究還是太弱了。
“若我一人能救萬民,不如教萬人自救。”他忽然想起在青石鎮時,自己發過的誓。
當時年少,隻覺得是豪言壯語。現在想來,或許這才是他該走的路。
教村民認字、教他們醫術、教他們武藝、教他們辨識草藥礦藏……讓他們有自保之力,有謀生之能。
這比單純地保護他們,更有意義。
有了這個念頭,財有武心中豁然開朗。他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了。
第二天一早,他找到李老伯和王大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辦學堂?”李老伯愣住,“教孩子們……認字?”
“不隻是認字。”財有武說,“教他們認草藥、認礦藏、教他們簡單的醫術、教他們防身的武藝。這些東西,可能一時用不上,但關鍵時刻能救命。”
王大山眼睛一亮:“這個好!我兒子鐵蛋,整天就知道瘋跑,要是能學點本事,將來也有條出路。”
“可是……”李老伯猶豫,“請先生要錢,我們村……”
“我來教。”財有武說,“不要錢,隻要大家願意學。”
消息傳開,村民們議論紛紛。有讚成的,覺得是好事;也有反對的,覺得耽誤乾活。但最終,在財有武和王大山的堅持下,學堂還是辦起來了。
就在村口的打穀場,用竹竿和茅草搭了個棚子。第一天開學,來了十幾個孩子,大的十三四歲,小的六七歲,都好奇地看著財有武。
財有武站在簡陋的“講台”前——其實就是一塊大石頭,看著下麵那一張張稚嫩的臉,心中感慨萬千。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渴望知識,卻求之不得。
“今天,我們先學認字。”財有武拿起一根樹枝,在沙地上寫下第一個字,“人。”
“一撇一捺,互相支撐,這就是‘人’。做人,要像這個字一樣,互相幫助,互相扶持。”
孩子們跟著念:“人——”
聲音稚嫩,卻充滿了希望。
財有武笑了。他知道,這條路還很長,但至少,他邁出了第一步。
而遠在三百裡外的雲海宗,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玄真長老站在觀雲台上,望著西方,眉頭緊鎖。
一個月了,財有武音訊全無。秘境崩塌時,他隻來得及救出李昭等幾個弟子,財有武卻被空間亂流卷走,生死不明。
更讓他憂心的是,最近魔修活動頻繁,雲斷山脈外圍已經有好幾個村莊遭襲。而據李昭所說,秘境崩塌前,他們遭遇了魔修的埋伏。
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個陰謀。
“師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玄真回頭,看見柳如煙走了過來。她腰間掛著那枚修複好的劍穗,神色凝重。
“有消息了?”玄真問。
柳如煙點頭:“我們在清水河下遊發現了一具魔修的屍體,是被淨化魔功而死的。手法……很像財師弟的能力。”
玄真眼中精光一閃:“位置?”
“白石村附近。”
玄真望向西方,許久,緩緩道:“準備一下,三日後,我去接他回來。”
“是。”
柳如煙轉身離去,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一眼。師父的背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蕭索,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她知道,有些事,注定要發生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
而財有武的故事,才剛翻開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