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也很快接到老宅電話,得知顧祖母暈倒進了醫院,安歌不敢耽誤。
趕往醫院的路上,車載空調的冷風拂著安歌的側臉。
她卻覺得渾身都被一種複雜的情緒裹著,又沉又悶。
祖母有養育她十八年的情分。
她在顧祖母身邊長大,顧祖母於她而言,是寒冬裡唯一肯收留她的人。
是這位老太太給了她遮風擋雨的屋簷,讓她不必在街頭露宿挨餓。
她曾經立誓,一定要報答這份恩情,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前提是,她自願。
不是被要挾、控製,不得不那麼做!
當顧祖母用最卑劣的手段毀了她的清白,逼著她成為顧家的棋子、狗、替罪羊。
想到每一個被操控的日夜。
她真的恨不得顧祖母此刻就停止呼吸。
她不是聖母,她真的希望顧祖母永遠醒不過來。
她就能徹底擺脫枷鎖。
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就知道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安歌猛地踩了腳刹車,在紅燈前穩住心神。
太天真了。
顧祖母那樣的人,怎麼會沒留後手?
她要是真的死了,那些足以毀掉自己的證據,隻會被更早地轉交出去,換個人繼續握著她的命脈。
那麼,接手的人會是誰?
第一個排除的就是顧知衡。
安歌太清楚顧祖母的心思,她把這個孫子保護得像溫室裡的花,顧家所有見不得光的事,從不讓他沾半分,他甚至對此一無所知。
就是要讓他帶著“乾淨”的履曆,撐起顧家的未來。
這些要命的把柄,絕不會交到他手上。
顧遠行?
安歌嗤笑一聲。
自從顧遠行鐵了心和豪門出生的發妻杜青蓮離婚,把酒店服務員出身的沈靜扶正,顧祖母就沒正眼看過這個兒子。
在老太太眼裡,他被“小三”迷了心竅,目光狹隘,沒有大局觀,連剛畢業的顧知衡都比不上。
家裡的核心事務也不許他插手。
如今顧遠行帶著沈靜,和他們結婚前就生下的女兒住在外麵的彆墅裡。
早就是顧祖母“眼不見為淨”的對象。
把關係顧家生死的地下產業交給他?
老太太絕不會冒這個險。
那會是童顏嗎?
這個念頭像顆石子,在她心裡激起漣漪。
顧祖母的侄孫女最近一直住在老宅,和老太太十分親密。
博士在讀,和她身上帶著書香的清雅氣質,樣樣都合老太太的心意。
顧祖母對她十分寵愛,會舍得讓她踏足這條不歸路嗎?
綠燈亮起,後車的鳴笛聲拉回她的思緒。
安歌踩下油門,心裡的疑雲卻越來越重。
她不知道答案,隻清楚一點,顧祖母醒不醒,她的困境都沒結束。
VIP病房外的走廊靜得發悶。
安歌剛走近,就聽見主治醫生冷燁的聲音。
冷靜又專業:“顧先生,老太太是食用了長時間浸泡的木耳引發的中毒,這種椰酵假單胞菌毒素毒性很強,幸虧送醫及時,再晚半小時,多器官衰竭的風險就會大幅增加。”
顧知衡皺著眉站在病房門口,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童顏則攥著衣角站在一旁,眼鏡後的眼睛裡滿是關切。
“木耳什麼時候吃的?誰做的?”
顧知衡的目光掃過走廊儘頭,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
這話問得直接,童顏的眼神下意識飄向站在顧知衡身後的兩人。
顧遠行和他的妻子沈靜。
沈靜的臉瞬間白了,手指絞著衣服,想往顧遠行身後躲。
可顧知衡的目光已經鎖定了她,她隻能硬著頭皮往前挪了兩步。
聲音軟得像棉花:“是……是我做的。我想著老太太最近胃口不好,就想親自下廚表表孝心,哪成想沒經驗,把泡了一整晚的木耳給端上去了……都是我的錯,知衡,你要怪就怪我,怎麼罰我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