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聲音都因極致的憤怒而發顫。
顧知衡猛地僵住。
他當然知道,顧家能有今天,全靠祖母。
所以,他對祖母不僅孝順,還很崇敬。
他根本不知道,那些藏在暗處、見不得光的產業,才是顧氏最初的造血乾細胞。
是它們用源源不斷的資金,把一個不足百人的小公司,一點點喂成如今橫跨多領域的商業巨頭。
也讓顧家從普通商人,一躍成為雲城的豪門。
隻是這些過往,祖母從未直白地擺在他麵前。
顧知衡從沒見祖母發這樣大的火。
方才的辯駁瞬間被驚得煙消雲散。
慌忙從椅子上彈起來,頭埋得極低,連眼皮都不敢抬。
後背的冷汗浸濕了襯衫。
顧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
那目光像刀子,幾乎要戳進他骨頭裡。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湧的怒火,聲音裡卻帶著極大的震懾力。
“男人要成大事,手腕不狠、心不夠硬,憑什麼讓底下人服你?彆讀書讀傻了!”
她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盯著顧知衡。
語氣極其強勢:“何況這種事,隻要做得隱秘,誰會去查?誰能查到?顧氏如今能給幾千人飯吃,養活商圈裡多少人,每年創造近百億的商業價值,那些拿著高薪、住著福利房的員工,那些靠顧氏生存的合作商,哪個不是獲利者?”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有種近乎偏執的篤定:“這叫缺德?這叫違法?不!這叫造福社會!他們都該對我們顧家感恩戴德,感謝我們給他們的好日子!”
顧祖母強勢地把藥瓶塞進顧知衡手中。
拍了拍他的後背。
“這幾天,小鄭也會染上他父親當年的怪病,他們查不出來,會認為是遺傳。”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藥我交給你了,該怎麼做,自己掂量清楚。”
顧知衡握著冰涼的藥瓶,指節泛白。
腦子裡一片混亂。
顧老太太看他懵懵呆呆的樣子,強行壓下胸腔裡的火氣,沉聲道:“坐下!”
顧知衡下意識落座。
“老話講,‘一個驢一個栓法’,馭下之道也是如此。”
顧老太太緩了語氣,語氣裡滿是算計。
“每個人的軟肋不同,控製的方法就不一樣。有人用吃藥這一套,有人得用血緣親情綁著,總之他最在乎什麼,你就拿什麼做韁繩。”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一定要記住,用錢和愛情拴住的人,最是靠不住。你能用錢買通他,彆人就能用更高的價挖走。至於信愛情的……嗬,全是愚不可及的蠢貨。”
這話也戳中了她心底的舊怨。
這就是她打心底看不上兒子的原因。
為了所謂的“愛情”離婚,半點沒有顧家子弟的狠勁。
“剩下的,你自己慢慢悟。”
顧老太太揉了揉眉心,已顯出疲態,“我乏了,要去歇著了。”
顧知衡連忙把藥瓶揣進西裝內袋,快步上前扶著祖母的胳膊,姿態十分恭敬。
兩人一起走出茶室,安歌依舊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經過她身旁時,顧祖母特意頓了頓腳步。
目光冰冷如刀,末了嗤笑一聲,滿是不屑。
顧祖母不怕安歌聽到茶室裡的話,根本沒打算避諱。
在顧祖母眼裡,安歌不過是被拿捏的棋子。
就算聽見了又如何?
她篤定安歌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顧祖母扶著顧知衡的手,慢慢朝樓上走去。
她沒看到安歌的眼眸裡,沒有半分懼色,反而透著一絲清涼的光。
方才顧祖母那些關於“軟肋”與“掌控”的話。
字字句句都落在她心裡。
早已讓她有了破局的辦法。
這盤以她為棋的局,該換個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