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扶林專注地看著咕嘟咕嘟的鍋,莫名給溫嵐一種他很想吃的錯覺。
當然了,如果現在這裡出現大米飯配雞腿或者火鍋的話,溫嵐覺得自己的表現應該會比老張更誇張。
誰能接受十幾年不吃米飯隻吃肉乾和糌粑呀?就是二十一世紀的藏族人,美食也不局限於這些了。
隻可惜,她現在還處於沒解放的時代,清政府都還沒亡呢。
但是話說回來,外麵應該是清朝,老張怎麼沒有留長辮子和剃半個頭呢?
溫嵐思索了片刻,道:“以前途經雪山的商隊,裡麵也有漢族人,但是他們跟你不一樣。”
張扶林看向她:“什麼?”
溫嵐比劃了一下:“男人會留好長一條辮子,就跟我一樣。”
“你是短頭發。”
張扶林揭開鍋蓋,用勺子攪拌了兩下,這裡吃飯不用筷子,要麼用手要麼用勺。
他重新蓋上蓋子,把勺子放一邊,這才看向溫嵐,目光落在她垂在胸前的那一條烏黑的長辮上。
“朝代的特色。”
他簡單概括成一句話。
溫嵐一直致力於多跟老張說話拉近距離,每次都會儘力把話題延長,所以她用一種疑惑的語氣發問。
“那外麵可真夠奇怪的,男人留這麼長的頭發不會覺得不方便嗎?”
溫嵐是真心嫌棄,中華上下五千年,就清朝的服飾最醜,偏偏她那會兒清朝劇多。
就算男主男配再帥,也扛不住那個發型啊。
尤其是清朝官員的官服,簡直夢回小時候看林正英的僵屍先生裡的各種陳年老屍。
看一眼就要晚上做噩夢的程度。
大概是因為在一個屋子一起睡了一晚,又看她實在是對外界的事物很好奇,張扶林解釋:“中原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意思就是,人的身體和毛發都是父母賦予的。”
“身體不完全屬於自己,更屬於父母,隨意傷害身體會被視作對父母的不孝。”
這句話溫嵐也是知道的。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她看了看張扶林的頭發,微微蓋住後脖子,有點狼尾的意思:“那你為什麼是短頭發?”
溫嵐覺得估計是因為下墓留著那麼一條長辮子不方便,畢竟墓穴裡機關那麼多,萬一身體躲過頭發卻碰到了,那簡直要冤死。
“我無父無母,無所謂。”
張扶林淡淡說了一句,隨後他揭開鍋蓋,熱氣瞬間升騰起來,咕嘟咕嘟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他用勺子舀了舀:“可以了,拿碗。”
溫嵐定了定神,原來老張也是個可憐孩子,沒爹沒媽的,不過自己這一世也沒有父母。
也幸好沒有,本身也是要想辦法離開這裡的,如果有親生父母,那麼避免不了一些小麻煩。
人的感情很難控製,尤其是身體本能會對生養自己的人產生依賴之情,沒有父母的孤兒反而一身輕鬆,自己也能無牽掛地離開這裡。
隻不過,老張跟自己不一樣。
在張家這樣的環境,簡直不把人當人看,有父母的庇佑的小孩回家還能撒嬌訴苦,老張回去隻能自己縮在角落裡默默舔舐傷口。
溫嵐拿了兩個碗給他,張扶林舀了兩碗湯放在桌子上,她不知不覺間又開始出神。
過了幾秒鐘以後,她又回過神來,端起碗就要喝湯,男人按住她的手腕。
“晾一會兒,趁熱喝會燙傷胃。”
張扶林總覺得這個叫白瑪的女孩有點奇怪。
才十七歲,氣息就很沉穩,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而且她跟他以前見過的人都不一樣。
她身上有一種很乾淨的氣息,靈魂像雪花一樣潔白。
兩個人默默無言,喝完了蔬菜湯以後,張扶林很自覺地將小銅鍋從火盆上拎下來,還把桌子上的碗摞在一起。
溫嵐一看就知道他要做什麼,心想這人眼裡有活,而且也不會坐享其成。
她煮湯,他就去洗碗。
“你到外麵去把喝湯的碗和銅鍋用積雪弄一弄就好了,裝過糌粑的碗就放這兒,現在不好洗,等它乾掉了就好弄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