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知道,係統在意的是她,所以她絕不可能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東西來駁係統的麵。
(這是養小鬼的一種?)
【算是,三個月,已經初具人形,又是你身體變化不容易被看出來的月份,再大就容易出現意外了,而且它有你的血脈,天生與你親近,有血緣的掌控,它不可能背叛你。】
溫嵐抓住“血緣”這個點:(它也取走了老張的血,它會不會聽老張的話。)
【除非你告訴它可以這麼做,否則它頂多就是有點親近對方,你才是那個孕育它的人。】
係統是看著溫嵐長大的,它曉得這個女孩子溫柔的外表下其實是一個倔強且豁得出去的裡子,她可以為了未來做任何事情,包括但不僅限於去接近一個男人,青澀地想儘辦法跟對方相處,使其生出良好的印象。
要知道,她死的時候才二十歲,現在也才十七而已,不管是哪個年齡,都是涉世未深、閱曆不豐的年紀。
她能做到現在,情緒沒有崩潰,理智沒有一團漿糊,已經很好了。
係統知道,她會走這條路的。
果不其然,溫嵐抱著自己許久,之後沉悶地開口:(能免除疼痛嗎?)
係統不忍,但還是實話實說:【抱歉……我隻能在你瀕臨死亡的時候自動為你開啟維係你生命的護罩,保證你不會立即死去,其他時候……有規定,係統不得隨意乾涉。】
它很想擁有一個實體,哪怕是隻貓,或者一條狗也行,隻要現在可以真真切切擁抱這個女孩子,變成什麼都無所謂。
她才多大啊,就要承受這種痛苦。
係統冰冷地注視著溫嵐的肚子,仿佛要透過層層血肉看到那個該死的嬰靈。
它不會讓對方好過的,宿主這麼多年來從未受過太大的傷害,如今這個嬰靈打破了平衡,它即將讓宿主受到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打擊,以及麵臨著有可能被康巴洛人發現的風險。
三個月……三個月……整整九十天,要怎麼才能安然無恙地渡過?
長冬還有一個月結束,能不能一結束立馬就搬去吉拉寺去?可是要引嬰靈出來又不能在那兒,其他據點不是距離太遠,就是不在吉拉寺和康巴洛所在的雪山上,找不到理由過去。
係統開始運算,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風險降到最低,它必須把一切有可能發生的危機都全部算進去。
她的情緒波動起起伏伏。
張扶林看得出來,他一時之間不知道她是被嚇到了,還是被打擊到了。
但他總覺得不是因為這兩個原因。
低頭將皮囊水袋打開,倒了點水在手心,溫的。
張扶林把火堆生起來以後,就把水袋放在火堆邊上烤,夜晚太冷,水一下肚,解沒解渴不確定,人一定是會被凍得一激靈。
也許她之前喝一口就吐,是因為冷水下肚刺激到了胃。
他走過去,半蹲在她身旁,這個距離很近,能清晰地看到她辮子上紅瑪瑙在火光下反射的光暈。
她沒睡。
張扶林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衣服穿得太厚,還是拍腦袋更容易叫人清醒過來:“喝點水。”
她抬起頭,眼神有點朦朧,但他敏銳捕捉到了她泛紅的眼眶,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哭了?
果然還是被嚇到了吧?畢竟是第一次直麵這種東西,隻是雪山裡的靈比墓穴和張家的要純淨太多了,除了剛出生的嬰兒,以及眼前這個人,他沒見過那麼純淨的靈。
隻是,這種靈,也隻是人死亡之後在雪山這種洞天福地之中慢慢養出來的,而非天生。
在張家,他時常看到新生的降臨,它們往往伴隨著一聲聲啼哭和女人痛苦的尖叫聲來到這個世界,他看到屋外有人迎接它們的到來,而它們在來到張家以後,靈魂很快也會纏繞上一絲絲飄渺的烏黑。
就像張家人,世世代代都被宿命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