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嵐在張扶林耐心地安撫下稍稍平靜了一些,她現在完全不敢用鼻孔呼吸,生怕感受到自己口腔裡的血腥味,甚至有點不太敢抬頭看老張。
她低頭看著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張扶林的手背隱約看得見青筋,溫嵐鬼使神差地摸上去按了按,張扶林依舊握著她的手,任由她對自己動手動腳。
“沒事的。”
張扶林從溫嵐的手裡把自己的一隻手抽了出來,放到她的腦袋上拍了拍,“一切都會過去的。”
溫嵐慢慢趴下來,額頭抵著他的手背。
張扶林默默替她把毯子往上拉,拉到了她的肩膀上,他看到了她微微顫抖的身體,卻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讓她平和下來。
要像從前對待那些不願意服從指令的張家小孩那樣嗎?直接捏暈她?
張扶林心裡下意識否決了這個辦法,他很確定今天真要是這樣做了,等她醒了肯定不會輕易原諒他,到時候就不是簡單順著她的心意就能解決的事情了。
他久違地感到了一絲頭疼。
溫嵐抬頭的時候,就看到張扶林眼神放空,她以為對方是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難搞,於是主動說道:“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張扶林看著她鬢邊濕透的碎發,沒相信。
現在是沒事了,剛才一定不好過。
“之後若是有異動,隨時找我。”
至於找他乾什麼,心知肚明。
溫嵐本能地排斥,她不想喝血,可是看著張扶林綁著手掌的布條慢慢滲透出來的血跡,她竟然……竟然有些渴望。
她狠狠閉上眼睛,蒼白的臉色流露出自我厭惡,她怎麼能這麼想?一定是肚子裡的那東西在影響她。
張扶林知道,這種事情發生在一個十七歲的小女孩身上,是難以接受的,並且現階段根本沒有驅逐的辦法,那隻靈很機靈,他絲毫不懷疑,如果強行動手,它一定會拉著溫嵐一起。
他不能不考慮她。
溫嵐又累又痛,雖然依靠著老張的血暫時安撫了肚子的東西,可是那種肚皮被硬生生拱出來的疼痛感猶在,一抽一抽的,回來的路上又吹了冷風,此刻的她已經是強撐著清醒,眼皮卻控製不住地上下打架。
她的頭靠在張扶林的手上,臉頰貼著他的手背,雙手虛虛抱著他的手臂,無意識展現出了一種依賴。
“睡吧。”
張扶林乾巴巴地說,隨即故技重施,用沒受傷的那隻手輕輕拍打著溫嵐的背,很快,清淺的呼吸聲變得平和起來,她依舊蹙著眉,但比起先前那副痛得幾乎要哭出來的模樣已經好不少了。
他低著頭看她,就這麼看了很久。
良久,張扶林伸手撫平她的眉毛,指尖觸摸到她臉上的涼意,不由得把毯子蓋到了她的脖子,完好如初的那隻手始終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曾鬆開過。
屋子裡的炭火燒得很足,靜悄悄的,於是可以聽到煤炭輕微的炸裂開來的聲音,劈裡啪啦,卻帶著些許安寧。
張扶林默默坐在床邊,他上半身靠著床榻,下身盤腿坐在鋪滿毛氈的地麵,眼睛直直注視著熟睡中的溫嵐,眼神專注,猶如一條龍在守護珍貴的寶藏。
他注意到溫嵐在休息的時候總是往被子裡縮,這本來很正常,人在冬天會本能靠近令身體溫暖的東西,可她經常性用腳勾住被子或毯子壓在身下,想要……做出一個在床上的緊密的空間把自身包圍起來。
她喜歡蜷曲著腳,弓著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