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抱了一會兒,溫嵐有點不好意思地離開老張的懷抱,彆說,還怪有安全感的。
他一直都是一個特彆讓人有安全感的人。
張扶林想,她應該是到現在也很害怕的,沒人能坦然麵對死亡,壽命悠久的張家人尚且如此,更彆提一個年輕的小姑娘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這種沉默並不會讓溫嵐尷尬,她隻覺得格外安心,隻要在張扶林麵前,她就不需要刻意偽裝自己,也不用去解釋什麼,反正對方也不可能去問大祭司。
他似乎總能明白她的未儘之語。
她很確定,在大祭司跟自己之間,老張應該是會站在自己這兒的。
他跟大祭司又不是一路人。
那他,跟我是一路人嗎……他畢竟生在這個時代,也被灌輸了這個時代的思想,又生活在張家那種地方,他能理解我嗎……
似乎是感覺到了溫嵐心中所想,張扶林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很輕:“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這句輕飄飄的話,卻像一塊沉重的磐石,穩穩地壓下了她所有的不安。
溫嵐猛地抬頭,看向張扶林。
他依舊沒什麼表情,眼神平靜,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天亮了”、“雪化了”這樣再自然不過的事實。
沒有慷慨激昂的保證,沒有追問緣由的試探,隻是最簡單、最直接的立場表明。
溫嵐鼻子一酸,剛剛壓下去的淚意又有點往上湧,她趕緊低下頭,掩飾性地揉了揉鼻子,悶聲道:“嗯,我知道。”
她知道這句話的分量有多重,而他似乎僅僅是因為“她需要”,就做出了選擇。
“去吧,最好在天黑之前到。”
張扶林說道,溫嵐點了點頭,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又被他叫住了:“等等。”
他穿上外袍,在她的視線下收拾好東西,帶上必需品:“我跟你一起去。”
正好去問問張瑞雲,張瑞海的事情怎麼樣了,若是真的確有其事,那麼他就要考慮是否去處理掉對方,免得出現麻煩讓族長煩心,來墨脫的人選是族長確認過的,要是張瑞海有小心思,傳回本家,就算事情已經解決掉,那些老不死的東西肯定會以此抨擊族長。
張扶林跟著溫嵐一起下山,他發現她這次沒有牽犛牛出來,於是有些慶幸自己提出要一起去,不然這個時間她出發,到吉拉寺那邊已經天黑了,她手無縛雞之力,路上一個人不安全。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山路上,林間的空氣清新冷冽,帶著積雪融化的氣息,呼吸進肺裡有種被凍麻了的感覺,陽光透過鬆樹層層疊疊的葉子,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如果不是心中事重,完全可以放慢腳步慢慢走,放鬆一下。
大概是顧忌山路難走,張扶林步履雖然不停,但是很穩當,他時不時停下來觀察周圍的環境,積雪融化以後,這座山本來的麵貌正在慢慢顯現出來,比先前的一片白茫茫更容易記路。
他甚至看到一隻野兔從他麵前躥過去。
沉默是兩人之間主要的氛圍,但溫嵐卻覺得,這種沉默比在部落裡那些需要時刻斟酌言辭的交談要舒服千百倍。
他們一路上並沒有太多言語,但通常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知道出對方的意思。
溫嵐從前在學校裡看小說的時候,對於小說主角和朋友的那些默契瞬間一直覺得很誇張,假如真能做到隻看眼神和微動作就能知道對方的意思的話,那豈非目光根本就是一直都在彼此的身上?
嗯……嗯?
溫嵐猛然抬頭,張扶林正好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上,兩個人一對視,她眨巴著眼睛,張扶林回過頭去繼續向前走,溫嵐緊緊跟上去,有點心不在焉。
他們剛才好像就是時不時一直看對方,所以才能捕捉到彼此的眼神和動作,才能預判對方要做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