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喝了水,突然對著溪水裡的倒影狂吠起來,毛發倒豎,顯得異常激動。
“怎麼了?”沈硯之低頭看向溪水。水麵很平靜,映著他和小狐狸的影子,沒什麼異常。
可小狐狸卻像是瘋了一樣,猛地跳進溪水裡,對著自己的倒影又抓又咬,嘴裡發出憤怒的嘶吼。
“回來!”沈硯之趕緊把它撈上來。小狐狸渾身濕透,抖著毛,依舊對著水麵低吼,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憤怒。
蕭策聞聲走了過來:“出什麼事了?”
沈硯之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蕭策皺著眉看向溪水,又看了看瑟瑟發抖的小狐狸,突然臉色一變:“不好!這溪水有問題!”
他話音剛落,沈硯之就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溪水的倒影裡,他的臉漸漸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布滿血絲的臉,眼神凶狠,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那是他入魔時的樣子!
“啊!”沈硯之捂住頭,痛苦地蹲在地上。腦海裡再次響起那些嘶吼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封刃”的戾氣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瘋狂地衝擊著他的神智。
“沈硯之!”蕭策趕緊上前,想按住他,卻被沈硯之猛地推開。
沈硯之雙眼赤紅,一把抽出“封刃”,刀身泛著妖異的紅光,直指向蕭策,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低吼。
“你醒醒!是我!”蕭策又驚又怒,卻不敢硬拚。他知道沈硯之此刻已經被戾氣控製,完全沒了神智。
小狐狸見狀,突然對著沈硯之狂吠起來,聲音尖銳而急促,像是在喚醒他。
沈硯之被吠聲刺激,轉身揮刀砍向小狐狸。小狐狸嚇得連連後退,卻沒跑,依舊對著他狂吠。
“不要!”蕭策情急之下,抓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猛地砸向沈硯之的手腕。
“鐺”的一聲,“封刃”掉在了地上。沈硯之捂著手腕,痛苦地嘶吼著,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蕭策趁機衝上前,死死按住他,從懷裡摸出個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強行塞進他嘴裡。
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喉嚨流下去,沈硯之腦海裡的嘶吼聲漸漸平息,赤紅的眼睛也慢慢恢複了清明。
“我……怎麼了?”沈硯之虛弱地問道,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你被溪水迷了心智。”蕭策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這是‘幻心溪’,能勾起人內心最深的恐懼和欲望。”
沈硯之這才想起剛才的幻覺,心有餘悸:“我剛才……差點殺了你。”
“你也差點殺了這隻狐狸。”蕭策指了指縮在一邊的小狐狸。
小狐狸此刻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沈硯之,既有恐懼,又有擔憂。見沈硯之望過來,它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湊了過來,用腦袋輕輕蹭他的胳膊。
沈硯之心裡一暖,摸了摸它的頭:“謝謝你。”
蕭策看著他們,眼神有些複雜:“這狐狸不簡單。‘幻心溪’的迷魂術,連武林高手都未必能抵擋,它卻能提前察覺。”
沈硯之也覺得奇怪:“你是說……”
“它可能不是普通的狐狸。”蕭策道,“說不定是什麼異種靈狐,能感知到邪祟之氣。”
沈硯之看著懷裡的小狐狸,它正用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望著他,看起來天真無邪。他實在無法把它和“異種靈狐”聯係起來。
“不管它是什麼,都是我們的朋友。”沈硯之道。
蕭策沒再反駁,隻是站起身,警惕地看著四周:“這山穀不對勁,我們得趕緊離開。”
沈硯之點頭,撿起地上的“封刃”,發現刀身的紅光已經褪去,恢複了暗沉的鐵色,隻是摸起來依舊帶著股寒意。他把小狐狸抱起來,跟著蕭策快步走出山穀。
離開山穀後,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漸漸消失了。兩人找了個平坦的山坡歇腳,升起篝火驅散寒意。
小狐狸蜷縮在沈硯之懷裡,很快就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嚕聲。
“你剛才吃的藥丸,是什麼?”沈硯之問道。
“清心丹。”蕭策道,“能暫時壓製心神紊亂。是我以前準備的,沒想到用到了你身上。”
沈硯之看著他:“你好像對‘封刃’的戾氣很了解。”
蕭策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父親,當年就是被刀魔的餘孽所殺。”
沈硯之愣住了。這是蕭策第一次主動提起自己的身世。
“我小時候,親眼看見那些人被‘封刃’的戾氣控製,變成了瘋子,見人就殺。”蕭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躲在櫃子裡,看著他們殺死了我爹娘,殺死了整個村子的人。”
沈硯之的心揪緊了。他能想象出那種絕望和恐懼,就像他當年躲在柴房裡,看著沈家被大火吞噬一樣。
“所以你才想找刀譜?”沈硯之輕聲問道。
“是。”蕭策點頭,“我要學會刀譜,找到那些餘孽,為我爹娘報仇。”他頓了頓,看向沈硯之,“也為你爹娘報仇。沈家的滅門案,跟那些人脫不了乾係。”
沈硯之這才明白,蕭策的仇恨,並不比他少。或許正是這份共同的仇恨,讓他們之間有了一種微妙的默契。
“等找到玉佩,補全刀譜,我們一起報仇。”沈硯之道。
蕭策看著他,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最終點了點頭:“好。”
篝火劈啪作響,映著兩人的臉。遠處的山林裡傳來幾聲狼嚎,卻不再讓人覺得恐懼。沈硯之低頭看著懷裡熟睡的小狐狸,又看了看身邊的蕭策,突然覺得,這趟凶險的旅程,似乎也不全是黑暗。
可他不知道,在他們身後的山穀裡,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正站在幻心溪邊,看著水麵上漸漸散去的倒影,眼神幽深。她身後的青衣人低聲道:“樓主,真的要放他們走嗎?”
蘇輕寒輕輕撫摸著腰間的佩劍,聲音清冷:“不用急。等他們拿到兩塊玉佩,自然會去找我們。”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好戲,才剛剛開始。”
夜風穿過山穀,帶著溪水的涼意,吹向遠方。而沈硯之懷裡的小狐狸,突然打了個寒顫,在睡夢中發出一聲不安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