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從不遠處傳來的怒罵之聲,陳平安眉頭頓時微微皺起,扭頭看去。
隻見那開口怒罵公孫芷柔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南楚青年。
衣著氣度頗為不凡,隻不過此刻臉上卻涕淚縱橫,滿腔悲憤。
仿佛南楚宗廟被燒,比他家祖墳被刨了還難受。
“申俞忠?”
公孫芷柔認出這青年身份,激動的從陳平安懷裡掙脫出來,跳到地上。
走到那名叫申俞忠的南楚青年麵前,語氣激動的大聲道:
“我們公孫一族,世世代代效忠南楚,當年我父親、兄長,僅僅因為一句直言進諫,便慘遭橫禍!”
“當年,我全家是如何慘死,你也是親身經曆,親眼所見!”
“為人君者,如此殘暴,我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為何不能報仇雪恨?!”
“即便當年楚王真有不對,但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難道你還不能放下嗎?!”
“放下?你讓我怎麼放下?!”
公孫芷柔美眸通紅的瞪著申俞忠,大聲喝道:“我可以放下仇恨,但是我父兄能活過來嗎?!”
“他們一心為國儘忠,憑什麼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夠了!公孫芷柔,不要再強詞奪理了!”
“說到底,楚王是君,你家是臣!”
“世上隻有不忠的臣子,沒有不是的君父!”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為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是為不孝!”
麵對公孫芷柔的辯解,申俞忠卻是義憤填膺,理直氣壯的怒斥道:
“公孫大夫當年確實因言獲罪,但他乃是死得其所,是為楚國效忠而死,所以楚國百姓皆敬重他。”
“但你公孫芷柔,有家無國,隻記得自己的一己私仇,心中全無家國大義!”
“你根本不配做公孫大夫的女兒!更不配做一個楚人!”
“隻會在悠悠青史上留下萬世罵名!”
“我申俞忠當初真是瞎了眼,怎麼會與你這種人成為朋友?現在想想真是可笑!”
“你……”
公孫芷柔雖性格剛烈,至情至性,但若爭辯起來,卻根本不是方孝孺這種滿肚子禮義廉恥,天天耍嘴皮子的儒生對手。
幾句話下來,便被懟的滿腔怒火,雙眼通紅,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陳平安見狀,眉頭頓時微微皺起,眼中射出一抹冷光,也從馬上跳了下來。
走到公孫芷柔身邊,伸手攬住公孫芷柔纖腰,目光冷冷的看著申俞忠,眼中露出一抹譏諷:
“申俞忠是吧?這名字起的還真是名副其實。”
“你對楚王倒是一片忠心,可為何你的楚王棄城逃跑時,寧願多帶幾個嬌妻美妾,樂師舞女,也不帶上你這個大忠臣呢?”
“這……”
陳平安這句話,可稱得上殺人誅心,殺傷力十足。
申孝孺被陳平安這一句話,當場懟的啞口無言,憋得整張臉都紅了。
“恐怕你還不知道吧,你所忠心的那個楚王,在逃亡路上,依然還在放縱淫樂,已經死了。”
“最後,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麵!”
“一派胡言!絕不可能,我才不會相信你的鬼話,你分明是在誹謗吾王!”
申俞忠當場破防,滿臉都是不肯接受,滿臉激動的大喊大叫。
“不管你相不相信,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你不是自詡忠心嗎?好啊,那我今天便成全你。”
陳平安冷冷一笑,隨手抽出公孫芷柔腰間佩劍,擱在了申俞忠肩膀上麵:
“隻要你再狗叫一句,我就送你下去效忠楚王,你也便可以青史留名了。”
感受到脖子邊上的鋒銳劍鋒,所散發出來的森森寒意,申俞忠臉色頓時一陣僵硬。
但他依然昂著脖子,咬牙切齒的看著陳平安,毫不退讓的低喝道:
“我申俞忠,對楚國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
“豈能屈服於你這野蠻屠夫的劍鋒之下?!”
“彆說隻殺我一個了,你就算把我全家都殺了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