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殯儀館後門的時候,衝鋒衣口袋裡的糖盒還在響。
不是真的聲音,是那種貼著耳膜的嗡鳴,像是有東西在骨頭裡震動。最後一顆糖裂開時是紅的,像血。我吐了,可那股腥味一直沒散。
我沒去查地圖。
白靈說第三把鎖在協會總部地下三層,還說七壽衣老者在找替死的人。我不是第一個被選中的。這話讓我心裡發空。但我更在意她眼角閃過的紅光——那一瞬,我的耳釘燙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
我直接進了密室。
冰櫃開著,冷氣往外冒。老鬼平時就藏在這片寒霧裡,說話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今天他沒出聲。
我把染血的糖塊放在冰麵上,它立刻結了一層霜。
“你見過那種紅光嗎?”我問。
空氣靜了幾秒。
然後冰麵動了。一張泛黃的紙浮起來,像投影一樣貼在金屬壁上。標題是鉛字排的:《民國三十七年·城西殯儀館離奇大火,百具屍體一夜成灰》。
照片已經模糊,隻能看出一棟老樓燒得隻剩骨架。下麵有一行小字:“實驗編號‘陰兵壹’,以亡魂煉可控戰力,主研者:七壽衣。”
我盯著那名字。
七壽衣。
不是稱號,是人名。
“這不是新聞。”老鬼的聲音終於響起,比平時低啞,“是檔案抄錄。當年的事,沒人敢登報。”
我轉頭看向角落的陰影。
他出來了。
不是虛影,不是半透明的輪廓,而是真真正正站在那裡。穿一件舊式長衫,領口彆著銅扣,臉上有皺紋,眼神像刀子。
這是他第一次現出完整形態。
“你用了怨氣?”我問。
他沒答。
冰麵上的畫麵變了。出現一頁手寫記錄,字跡潦草:
【實驗日誌·陰兵計劃】
第一日:活體魂化失敗,受試者神誌潰散,化黑煙三縷。
第五日:成功封魂於壽衣,宿主存活十二時辰。
第九日:七號壽衣自燃,宿主暴起傷人,斬首後仍爬行二十步……
我喉嚨發緊。
“你參與過這個?”
老鬼沉默了很久。
“我不是館主。”他說,“我是助手。七壽衣是我的老師。”
他抬起手,指尖劃過冰麵。畫麵切換到一張黑白合影:兩個男人站在殯儀館門前,一個穿長衫戴眼鏡,另一個就是老鬼,年輕,臉色蒼白。
“他要造陰兵。”老鬼說,“不是驅鬼,是把人變成鬼還不入輪回,能聽命令,能殺人,能替他擋災。”
“怎麼做到的?”
“用替死符。”他聲音沉下去,“每死一個人,就把怨氣抽出來喂給下一個實驗體。活下來的,就能吸收前人的反噬。”
我忽然明白了什麼。
“萬鬼約……也是這麼來的?”
“對。你簽的契約,源頭就是這兒。七壽衣把自己變成了第一個成功體,靠吞陰兵續命。他沒死,隻是換了個方式活著。”
我站在原地,嘴裡的薄荷糖早沒了味道。
所以白靈說“你不是第一個”,是因為之前有人試過,失敗了。他們死了,或者逃了。而我,成了新的容器。
“那你為什麼留在這兒?”我問。
老鬼沒看我。
“因為我也是失敗品。”他說,“當年他拿我做試驗,差一點就成了。但我沒完全魂化,卡在中間。既不能投胎,也不能徹底消失。”
他頓了頓。
“我留在這裡,不隻是為了等你。是為了等一個能打破循環的人。”
我張了張嘴,想問替死機製能不能改,能不能避開反噬。
話還沒出口,老鬼的身體猛地晃了一下。
透明。
他的手臂開始變淡,像是被風吹散的煙。
“彆問了!”他吼了一聲,聲音帶著撕裂感,“你簽的是萬鬼約,不是送死契!”